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凝了冰:“禾儿,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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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寝殿,只见天色一片大好,温热的日光猛地照在江禾的身上,竟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江禾终是谢绝了皇兄送她回宫的要求,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耳边从尖锐的宦官呼声渐渐变成了熙攘的叫卖声,又成了朗朗读书声,却无一能动她心神。
她神态恍惚,几乎不看路,偶尔有人被她撞上,正要开口骂,看到她身上那上好的金绣鸾衫便灰溜溜地闭了嘴。
再抬眼时,她又回到了国子监里那座临水的小木屋。
江禾被指了固定的先生,这木屋却不因她的离去而停止授课,感受到近十双眼睛投来的诧异目光,她才堪堪回神,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推开了门。
立在最前面的先生她不认识,她瞬间便觉得有些手足无措,拔腿就想往外跑。
“江禾?”苏欢从座位上跳起来,叫住了她,“你怎么突然……故地重游?”
“抱歉,我不是有意的。”江禾面露窘迫,低头道,“打扰大家了。”
那先生反应得倒是快,邀请道:“公主殿下既然来了,不妨赏脸一听。”
江禾木讷地点点头,环视四周,坐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。
“这个座位一直没有人。”苏欢的悄悄话从她身后传来,“别感动,是因为朝中的大家族里暂时没有适龄的子女。”
“讨厌死了你。”江禾低声骂道,心里倒是放松了些。
可惜她到底是辜负了那先生的盛情邀请,一字也未听下去,待桌案上的宣纸被画满梅花的时候,她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铜铃声。
“不愧是我们小木屋,散学铃都没落,就跑完了。”苏欢赶紧挪了位子去寻她,问道,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呀?”
“有没有酒?”
“你要喝酒?”苏欢瞪大眼睛,“别说陛下和皇后娘娘,你家那裴先生估计都得骂死你的。”
“你给我拿嘛,好欢欢。”江禾伏在桌案上,喃喃道,“你还是不是最喜欢我了。”
“行吧行吧,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,但是我——陪君一醉方休!”
苏欢拍了拍胸脯,整出一副“包在我身上”的模样,没用多久就抱了一小个酒坛子过来。
江禾也顾不上问她从哪来的,倒出一杯就一饮而尽,直呛得她眼泪流了满面。
“你第一次喝酒就敢这么猛啊。”苏欢忙抚着她的后背,担忧道,“你到底怎么了?我都帮你把酒弄来了,这么大一个锅我都背了,你可不能瞒着我。”
“我好像……不得不嫁过去了……”
江禾断断续续地往外抖落着,才一杯落肚,她雪白的双颊上就飞起了红霞,整个人软在苏欢的怀里,一边哭一边撒着娇。
苏欢倒是把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听明白了,却也实在没空安慰她,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搀扶上。
“我真的是……早知道你酒量这样,我死都不会给你喝,诶——别抓我!”
“我难受,皇兄肯定也不好受吧……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,可我知道,他很难受……”
“啊对他很难受,但是你先起来好不好,别在地上趴着!”
手忙脚乱之际,木屋的门忽然被人推开,苏欢抬头看到来人,便仿佛看到救星般地大喊起来:“裴先生,你怎么知道她在这的!你快来!”
裴渊见她的样子,只觉心底有一股无名火在翻涌。
他在昭阳宫等了整整一下午,都不见她的身影,一路打听才寻来了这里,结果一进门,就看到她醉醺醺地趴在地上耍着赖。
他皱着眉过去,稍一用力就将她拽了起来,她却完全站不稳,直接就往他怀里扑去。
“你先回吧,这里交给我。”
他的声音极其低沉,让苏欢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他的神色。
“她也不是故意的……那,先生你守着她?没问题吧?”
看着江禾面带潮红地在他怀里偎着,苏欢竟也被羞得红了耳朵,未等他回应,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。
整座授业用的小木屋只剩下他们二人,就连窗外的鸟儿都被苏欢的大动作惊得四散飞去,啁啾两声便不见了。
“先生吗……?”江禾满眼迷茫地抬头看他,本就甜糯的声音在清酒的作用下更显娇软。
“像什么样子。”裴渊斥道,“松开。”
“不要。”江禾撒着娇,手却抱得更紧了,“好不容易抓到你了。”
说罢,她竟踮起脚尖,在他右侧脸颊上落下一吻。
裴渊霎时方寸大乱,想也不想就将她用力推开,他自己也跌跌撞撞地倚上后面的书架,连带着将一排书册都弄翻在地上。
她居然,在这个他曾经给她授课的地方,亲了他?!
耍赖
江禾被猛然而来的一股力量推地踉跄了几步, 又晃晃悠悠地凑到他跟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