吵嚷一番,江晏扬声对外道:“让她进来。”
苏欢这才跌跌撞撞地跑进来,打眼看去,一向爱重自身容貌的她,竟也随意披散着头发,连衣衫都没有穿戴齐整,一张素面上没有半分血色。
江晏一见她的模样,声音就冷了几分:“穿成这样,也敢往外跑?回去!”
然而苏欢并没有理会他的呵责,直接奔向江禾,抱住了她。
“禾儿,求求你救救我爹爹……”她开口便哭了起来,“他一定是被江衡蛊惑了,他不是那样的人……”
“别哭别哭。”江禾连忙安慰着她,“其实你这些天都不见我,我就猜到尚书大人的选择了……他不会有事的,对吧皇兄?”
“不会有事?”江晏轻哼一声,“诛九族的罪。”
苏欢吓了一跳,竟转身跪在了江晏面前,双手无力地拉住他的衣摆:“殿下,求求你了,爹爹绝对没有不臣之心,求你饶了他……”
“你快起来呀。”江禾拽住她的胳膊去扶她,又抬头道,“皇兄,欢欢都哭成这样了,你松松口。”
“我松口,大沅律法何在?那岂不是人人都要择主逼宫了?”
“殿下,求你了,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……”苏欢哭得更厉害了,不住地向他叩首,“我做什么都可以,你饶了爹爹……”
她不断地重复的同样的话,大抵是真的怕得狠了,再无平日半分的娇憨活泼。
“罢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江晏低头看着她,终道,“审讯之后,若其中确有冤情,我会考虑的。”
“多谢殿下垂怜。”她抬起头,仍是止不住地抽泣。
“好啦,我送你回去好不好?”江禾握住她的手,轻声哄道,“别哭了。”
苏欢点点头,顺从地被她扶起来,又紧紧抓住她:“裴先生,现在是首辅了对不对?你帮我求求他,在狱里不要难为我爹爹……”
“他……”
提起那人的名字,江禾微怔了下,想来苏欢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,但眼下看着她的样子,又实在不忍拒绝。
“……我试试吧。”
“禾儿,谢谢你。”苏欢低声道,“我让你难做了。”
“别说那么多了,天气这么凉,我喊马车来。”
“他现在住首辅府了。”
江晏的声音远远地从大殿的正中央传来,江禾没有回头,面上却有些不屑。
“搬家搬得可真快……行吧,我去会一会我们的首辅大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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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辅府内家丁尚未添置,凭空而来的一阵杯盏落地的碎裂声显得格外得清脆震耳。
红鸢只愣了一下,便径直跪在了那满地的碎片上。
“你说说,我该拿你怎么办呢?”
座上男人的面色阴沉得可怕,手中不住摩挲着一颗漆黑的棋子,在日光投射不到的阴影处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属下万死,不敢求公子饶恕。”
红鸢俯首叩拜,说出的话冷静得很,双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行走江湖这么多年,还能被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。”裴渊一哂,“可笑。”
杯盏的碎片锋利无比,在她膝上划出了道道血痕,她忍着痛,开口答道:
“公子教训的是。”
“你,和她说了什么?”裴渊缓缓蹲在她面前,墨色的长发擦过她的脸颊,“说实话。”
红鸢在感受到他冰凉发丝的那一刻,浑身便颤抖起来:“公子……公子为何这么问?”
“你还敢问我。”他骤然抬高音量,“说我厉害,说我步步算计,她怎么得来的这个词?说话!”
崩溃
他骤然扬声的举动, 惊得她伏在地上,一动不敢动。
“属下……属下慌不择言, 告诉了她……”
“别吞吞吐吐的。”他一把将她拽起来甩到墙上, 手再次环上她的脖颈,“想明白了再说。”
红鸢心下一横,闭眼道:“国子监先生, 还有小村庄挡剑。”
果不其然,下一秒,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传来, 远比昨日来得更狠更坚决。
真的很难受。
她意识都有些模糊了,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他住手,那声音竟和上次一模一样。
是在做梦吗?
等到她终于能睁开眼的时候,方看到面前有两个人正争吵着什么。
“……不符合你的意愿你就随意掐人, 是不是我不来,你就真的打算弃掉她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