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衡软趴趴的手指被他握住,连印泥也未用,沾了些他身上的血,便重重地摁在了纸上。
裴渊松开手,满意地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人,转身便出了牢房。
“裴渊,你会下地狱的!”
对于那声声嚎叫,他置若罔闻,寻个地方洗净了自己,又换了崭新的衣衫,方动身前去昭阳宫。
面对着正认真观察着京城地图的江禾,他勾勾唇角,顺从地跪下来,将那份供词递到她手上,满脸求表扬的神态。
“禾儿,我办事,是不是比其他人都利索?”
醋意
江禾连头也未抬, 淡然道:“凑合。”
仅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,便足以让他的心里生出诸多欢喜。
故而他大着胆子凑近她, 贴在她的身边, 柔声询问道:“在看什么?”
江禾下意识地伸手去挡,又极其别扭地缩回来,历经几番挣扎, 才破罐子破摔般地小声道:“能不能帮我看看。”
“禾儿说什么?”他分明听清楚了,却眼含着笑故意道, “我的耳朵近来不太好使。”
“我说, 看看!”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, 将桌角上的那一沓信件取了过来。
她将它们尽数摊开来看,其内是一份份字迹各异的信纸,每份后面, 还附着写信人的一张画像。
“你这里……怎么有这么多男子的画像?”裴渊直勾勾盯着她手中的东西,酸溜溜地开口。
“我也不想啊。”她有些不悦道, “我的书院要招先生, 可是眼下哪有那么多读过书又肯来的女子, 只能改了要求,这才有不少人应招。”
“慢慢来。”他这才放下心来, 宽慰道, “先用着这些,以后总会有人的。”
“他们写得花里胡哨的,我实在不知道用谁好。”她小声嘟囔道, “欢欢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见我,小芒又不懂这些, 皇兄更是没空。”
“我来帮你。”裴渊温和道, “我也当过先生, 能分辨出来谁是合适的。”
江禾直接将那一堆东西铺到他跟前,偏过头去:“干不好,本宫再打你一顿。”
“好。”
他微勾唇角,连声应着。
毕竟现在,她只要肯勾勾手指喊他过来,遑论这般简单的事情,就是要他去油锅里滚上一遭,他也是心甘情愿的。
“你干嘛把这个挑出去。”江禾没忍住瞥了一眼,瞬间不满道,“长得多好看啊。”
“……”裴渊盯着那个眉目俊朗的画中人,低声道,“禾儿,你是在挑先生,不是在挑夫婿。”
“我知道啊。”她拿起那人的书信,“颜枫,他水平怎么样?”
“……科考终试落榜,但若为人启蒙,也勉强能使。”
“那不就是我书院的活招牌?”江禾眼前一亮,随即斥道,“你要是挑人还使绊子,就给本宫下去。”
“真的没有。”他慌忙掩饰道,生怕被她赶走,“只是……只是想为你挑些水平更高的。”
“那人家科考没落榜的都进朝堂了,还上哪找。”她睨了他一眼,“那你来?”
“不要。”他难得一口回绝了她,“我只教禾儿。”
江禾微微皱眉:“本宫今晚是不是给你好脸色太多了?”
他摇摇头,讨好道:“只要禾儿不赶我走,凶点也无妨。”
她有些无语,不屑道:“真想喊人来看看当朝首辅的真实嘴脸。”
“他们那么关注我,自然都知道了。”裴渊倒是不甚在意,继续翻着信纸,“约摸再过两天,全京城的茶余谈资都有了。”
“你还真是不害臊。”
“他们又能将我怎样?”他淡淡接着话,面上隐隐约约有些自信与无畏,“只敢在背后嚼人舌根的鼠辈罢了,真见了本官,还不是一个比一个跑得远。”
说罢,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江禾跟前,连忙找补道:“……我随口说说,禾儿不要在意。”
“……没事。”
她收回目光,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不远处的烛火。
这样一张清月般的面庞,又配上这意气风发、清高孤傲的神态,她再看上一眼时,还是忍不住会心下微动。
感受到自己情绪变化的那一刻,她突然就有些生气,径直起身走了几步,将那烛火拨灭。
周围瞬间暗了下来,也将她的一点点躁动尽数熄了。
“怎么了?”裴渊略有几分诧异地抬头,“我惹你不开心了吗?”
“别自作多情。”她一口回绝道,“挑完了吗?”
“差不多就这些了。”他稍作整理,递给了她,“一共有十人,四名男子。”
“你全给筛下去了啊?”江禾质问道,“不是有那么大一把吗?还有,这个男的都快五十了,你是不是故意的?”
“这人之前一直有开私塾,口碑还是不错的,我曾经听说过他。”
他耐心地同她解释着,神色上竟有些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