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次换我来约你,好不好?”
幕后
屋内静了下来, 连檐下铜铃声都听得分明。
沉溺于他那镜湖般清冽的眸中片刻,江禾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:“你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
“禾儿之前说想和我谈谈, 可惜被耽搁了。”他和声道, “那禾儿还愿再给我一次月下相叙的机会吗?”
“只要你能证明欢欢之事与你无关,那我自然会到。”她别扭道,“当然, 只是对昨日失约的弥补,你不要想太多。”
他稍稍有些无奈:“好。”
“你休息吧。”她起了身, 行至门口时, 脚步又顿了顿, “你若身子撑不住,不用来。”
说罢,她头也未回地离开了。
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, 裴渊温润如水的眸中缓缓爬上了几层寒霜。
“进来。”
听得召唤,一直守在门外的红鸢应声而入, 看到他面上仍有些纸色, 锦被一角几乎要掉到地上, 连忙上前替他掖好。
然而手刚刚伸过去,却一把被人握住了手腕处。
“公子……?”红鸢弓着身停在与他距离颇近的地方, 有些错愕地看向他, 若仔细看来,她的耳根甚至有些红了。
她的这点旖旎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,便听到他开口:“解释。”
“什么解 释……?公子在说什么?”
他手上一用力, 眼见着她的神色逐渐变得痛苦:“别让我说第二遍。”
她忍着痛道:“公子误会属下了,属下断然不敢冒充公子命人去袭击那……那苏欢……”
手腕一点点被握得更紧, 她跪倒在床侧, 疼得几乎说不下去。
“你惯是个不会说谎的。”他双目微眯, 沉声道,“我没有时间向你展示我的忍耐能力。”
她低着头浑身颤抖着,不敢去看他。
这个人着实太过可怕,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上一刻还是个温柔和善的病公子,不过几瞬就仿佛狱中放出的修罗一般,言语不多,却句句夺命。
可她依旧紧紧抿着唇,赌他在试她。
“还不说。”
他如寒冰般薄凉的嗓音自她上方传来,她只听得一声脆响,随后便是如山崩般地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,眼前一下子暗如深夜。
她难以抑制地痛呼出声:“……呃!”
——他竟生生将她的手腕折断了!
他一松手,她便如一张薄纸一般倒在地上,战栗不止,口中听不清楚在呜咽着什么。
“我既然都问到你头上了,还觉得我很好糊弄,对吗?”他幽幽开口,将枕旁的一柄小剑丢到她面前,“她不让我杀你,你自己动手。”
那剑静静地躺在地上,却如同在她心上划开了万千道口子。
她神情悲痛,缓了许久才哑着嗓道:“属下……属下知错,求公子饶命。”
“你擅作主张,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”见她没有动作,裴渊俯身将剑拾起,用剑尖挑起她的下颌,“怎么还敢求我的?”
那尖端锋利,擦在她薄薄的肌肤上,很快又添了几道血痕。
“属下当真不是……不是故意的,”她怕极了,终于还是说了出来,“那日属下察觉到有人用药迷晕了护卫,偷走了衣服,属下便跟了上去。”
“随后属下便见他打晕了苏欢,跑掉了……属下鬼迷心窍,没有管这件事,求公子恕罪!”
“你不是鬼迷心窍,是深知这样做,会加深我与她之间的隔阂。”裴渊手持小剑轻轻划着,一字一顿道,“你默许的。”
一滴滴泪从她双眼中涌出来,她颤声道:“属下知错……”
“说,他是谁。”
“属下真的不知。”红鸢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他,“属下并不认识他,只知他是一个与……与公子身长相近的男子。”
只需看一眼她的眼神,他便知她此刻的确已尽数告知,再问不出什么。
他轻轻将剑收回去,任她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,随意寻了件厚袍子便出了门。
“收拾干净,跟上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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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,街道尚有些潮湿,风裹挟着叶片尚未落的水珠,平白添了几许寒意。
红鸢的手腕在冷风的刺激下,更多了几分噬心之痛,她咬着唇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人,心下苦涩。
书墨香气袭来,她抬眼一看,方知是长公主的那座书院。
“首辅大人。”见他来了,立即有人迎上来,“长公主殿下如今不在书院,您……”
“把颜枫叫来。”他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个名字,随后轻车熟路地移步江禾在书院处理事务所用的那间书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