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稳了稳心绪,一口一口饮下,又在他胸口依偎了许久,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。
似是不知该唤他什么,她怔了片刻,才小声道:“先生。”
“我在这里。”他温和应道,“别担心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“你见到欢欢了吗?”
“我马上就会找到了,她会没事的。”
“我不知道怎么弄丢的她……”江禾带了些哭腔道,“你一定要找到她。”
“禾儿放心。”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,“不哭了。”
“那……那卓观呢?”
裴渊手上动作一滞,良久,垂眸道:“他不在了。”
他不敢向她描述,卓观在一群北地士兵的尸体中被翻出时,模样有多惨烈。
因着驸马之事,他一直很不爽这个人,可见到此场景,他无法言说自己心中的感激,只垂首肃立,规规整整地向他行了个礼。
“怎么会……!”她崩溃道,止不住地颤抖起来,“他那么好,他家里还有人等他回来……都怪我……欢欢和卓观,都怪我……”
“禾儿,你听我说,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。”裴渊紧紧搂住她,不住地安慰道,“危难之下能够保持冷静,能够利用信鸽求救,是真的很好,其他人的事,怨不得你,他是臣子,保护你是他的职责。”
“我不是……我本来以为自己长大了,可是还是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,到头来还是……还是要靠你救……”
“没有人能够强大到可以不依赖任何人的,从容地利用他人的力量,也未尝不是你一直所求的成长。”他揽着她,将唇贴到她湿漉漉的双眼旁,轻柔地吻干她的泪水,“而且,你的需要,本就是我存在的意义。”
被他这般温柔地哄着,她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,只小声抽搭着。
见状,他笑道:“好了,万事莫要逞强,我始终在你身旁。”
她点点头,一声声唤着:“先生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
他忍着对她无尽的心疼,逐一坚定地回应过去,直到她安静下来,他才终于宽了心。
“再休息一会,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,好不好?”
“你等一下……”她费力去拽他,又将他拉回了床边,“祁连城的账本,是假的。”
听罢,裴渊立即皱起眉:“所以,他们是因为此事,才对你赶尽杀绝的?有多少数目是假的?”
“一整本。”迎着他惊讶的目光,她缓缓道,“白鹿宣,是假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将她重新安顿在枕上,掖好被角,“我先去取药,这件事情,你先不要劳费心神了。”
“我只是怕我不说,可能就没机会了……”她糯糯道,“我感觉自己要死了。”
“说什么胡话。”他温声斥道,“不出两日,你就该活蹦乱跳地骂我了。”
“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凶……”
他跪在床边,拍了拍她的小手:“等我回来。”
在温暖的锦被里,江禾很快便昏昏欲睡,脑中浮现出这几日的种种画面。
经历了生死,她忽然不愿再计较很多事了,只觉被他这样照顾着的日子,倒也极像她幼年所遐想过的一般,温暖而又心安。
得找个机会,和他说说才是。
毕竟她……不出半月,便真的要及笄了。
“禾儿?”
听见他焦急的声音,她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皮。
“这脸怎的这般红……分明已经退烧了……”
看到他眸中掩不住的担忧,她止住了自己的旖旎思绪,窘迫道:“……不要你管。”
“我又哪里做错了。”他失笑道,“将药喝了,我便不打扰你了。”
他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搂住她,将那药吹得凉了些,才送到她唇边。
“有些苦,我给你备了糖,喝完就可以吃了。”
“先生还当我是小孩子。”她轻轻抱怨道,随即展颜一笑,“谢谢先生。”
他微微一愣,眼角笑意愈深。
“公子,公子……”红鸢断断续续的声音自门外传来,也顾不上通报,她径直闯了进来,“苏欢找到了!”
宋家家徽
“她怎么样?她在哪里!”
江禾焦急地追问 着, 想迫切的知道,又不自主地想逃。
卓观之事对她的冲击不小, 她掩饰着情绪也不过是怕人担心, 可若是苏欢也……
她不敢听,也不敢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