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怀山冷冷道:“你怎么不把你老婆交出来?”
庄宁点了点头,猛然一挥手,吼道:“动手!”
对面不光有打手,街边的店铺也登时门户大开,伙计们拿着菜刀、板凳、算盘、铁锨等东西冲了出来。这边是金刀门的地盘,路边的铺子都是他们的产业。庄宁放声一喊,店里的人就源源不断地往外涌过来,不管会不会打架的都来凑数。
李清露急了,道:“不行,他们人太多了。”
这时就听一人道:“人多怎么了,咱们的人也不少啊。”
李清露回过头去,见申平安带着人和堂的人来了。一百多个训练有素的侍卫,加上蜈青带来的人,跟那帮乌合之众打起来吃不了亏。
两边的人打在了一起。大街上乌乌泱泱的,到处都是人,有的被刀砍倒了,疼的满地打滚,有的被板凳砸破了头。混战中,算盘珠子溅出来滚了一地,有人滑倒了,在黑暗中被人踩了好几脚,抱着头不住惨叫。
庄宁也不管别人如何,穿过人群,直奔李清露而来。徐怀山大步上前,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,把他向后扔去。
庄宁一瞬间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,本想用擒拿手把他的力量卸去,没想到那股力量极其强大,山呼海啸一般骤然而来,把自己整个人都掀翻了。庄宁凌空翻了个身,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落在了地上。
他刚站稳,就听风声呼呼作响,一把雪亮的刀朝他头上砍过来,却是业力司的人袭击他。庄宁避过了那一刀,一拳将那人打得飞了出去。
他的目光锁定了李清露,无论如何也要抓到她。李清露下意识往后退去,感觉像是被猛兽盯上了,十分恐惧。
徐怀山飞踏两步上前,一掌向庄宁颈侧切了过来。庄宁感到了风声,闪身避开了那一掌,徐怀山又是一拳打了过来。庄宁被他打的向前扑去,手一撑地,缓缓站了起来。
李清露躲在一块店招后面,蛛红手里拿着金刚伞,保护着她。
要抓的人就在前方了,庄宁拔出了腰间的金刀,朝李清露砍了过来。哗啦一声,店招被他劈得粉碎,木渣四下飞溅。蛛红霍然撑开了金刚伞,挡住了他的刀。
徐怀山没想到这人这么执着,分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厉害了,还敢捋虎须。
他掠过去,重重一掌拍在庄宁后心,将他打的摔倒在地。庄宁捂着心口,接连吐了几口血,已经站不起来了。徐怀山走到他面前,低头看着他道:“你不怕死?”
庄宁的嘴角沾着血,淡然道:“当然怕。”
徐怀山道:“那你还敢动我的人?”
庄宁道:“职责所在,我必须这么做。”
徐怀山沉下了脸,锵地一声拔出了剑,指向了他的喉咙。
庄宁没说话,屈起一条腿坐在大树边,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。徐怀山发现屠烈手底下还是有几个硬骨头的,一时间觉得这小子待在金刀门有点明珠暗投了。他想要杀了他,又觉得有点可惜。庄宁一直垂着头,此时忽然扬起嘴角笑了。
徐怀山道:“你笑什么?”
庄宁看着远处的火光,道:“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。我虽然打不过你,但你也有斗不过的人。这不是拖一拖,他们就来了么。”
前方的街道上,一队官兵提着灯笼,挎着刀朝这边奔了过来。徐怀山的心一沉,没想到这人还有点心机。庄宁今日在街上跟业力司的人对峙,就是为了拖到官兵赶来。若是放了业力司的人回去,徐怀山定然会把李清露藏起来,到时候就算报官也查不到她的下落。
徐怀山点了点头,道:“你很好,庄宁,我记住你了。”
官兵已经把两边的人都包围起来了,有人大声吼道:“官兵!放下兵刃,我看谁还敢打!”
有机灵的看势头不对,已经逃走了。王捕头看了徐怀山一眼,道:“又是你们。”
徐怀山神色淡淡的,也没说什么。王捕头道:“谁报的官,为什么打架?”
庄宁扶着大树站了起来,上前道:“是在下报的官。他们的人杀了我家主人的儿子。”
王捕头的神情凝重起来,道:“杀人了,尸体呢?”
庄宁道:“还在前头的小巷子里。”
王捕头道:“先把他们都带回府衙,其他人跟我去看现场!”
一行人跟着官差去了府衙。徐怀山是第二次来这里了, 没有了陌生的感觉,而且对堂上坐着的人也挺熟悉的。申平安站在一旁,看了叶藏锋一眼, 心想白天刚在飞白书画坊跟他见过面,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了。
叶藏锋穿着绯色的官服, 身后的墙上绘着一幅海水朝日图。他面沉似水,看着下面的两拨人,头隐约疼起来了。他虽然有联合业力司对付金刀门的意思,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发生了冲突,还闹出了人命。
若是寻常草莽争斗死了, 民不告官不究,这么过去就完了。但死的人是城西恶霸屠烈的儿子,这事就不好办了。
官差已经把尸体抬了过来,担架放在公堂正中间, 屠小虎的脖子上还插着那根金钗。李清露垂着眼站在一边,她虽然从小练武, 却只是为了强身健体, 从来没想过杀人。徐怀山为了保护她, 已经在街上跟人打了一场了, 她不想再连累他了。一人做事一人当, 她心中虽然害怕, 却还是有骨气的, 打算若是实在没办法,就自己认罪算了。
方才来之前,申平安过来低声教了她几句说辞。李清露有些犹豫, 道:“能行么?”
徐怀山道:“照他教的说, 其他的我来处理。”
李清露点了点头, 跟着他们进了府衙。有人给她戴上了枷锁,沉重的板子锁着她的手,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。徐怀山强忍着没说话,却扭了扭脖子,仿佛那副枷锁也拷在他脖子上似的。
叶藏锋道:“怎么回事,谁发现的尸体?”
屠小虎的那帮狐朋狗友出声道:“我们先发现的。”
叶藏锋道:“当时什么情况。”
他们来之前,也有人教他们怎么说了。伴读道:“我们约在春风楼吃饭,当时天黑了,这女人从暗处窜出来,挟持着小虎哥进了巷子。她知道小虎哥是云雷堂的少主,家里有钱,想抓他当人质。小虎哥挣扎起来,大声呼救。她急了眼,就用簪子把他杀了。”
李清露气得嘴唇都白了,没想到他们能这么颠倒黑白,道:“他们胡说,不是这样的!”
叶藏锋的神色平静,对少年们道:“你们亲眼看见她行凶了?”
伴读犹豫了一下,道:“没有。这女人凶得很,把我们都打伤了。她把小虎哥抓到巷子深处,我们听见里头有打斗的声音,过了一会儿她就从里头跑出来了。我们不敢拦她,过去一看,见小虎哥已经不能动了。我们连忙去春风楼叫人来救,庄大哥让人报了官,我们就过来了。”
那些少年都鼻青脸肿的,一副倒霉相,被李清露打得不轻。叶藏锋看向她,道:“是这样的么?”
“他们撒谎,”李清露道,“是屠小虎说他姐被关在春风楼里,求我去帮忙救人。我觉得不对劲,没跟他们走。屠小虎就翻了脸,和这些人要一起劫持我。我会一点拳脚功夫,把他们打倒了。后来他们冲我喷了迷药,屠小虎要把我抓走,我拔下头上的簪子保护自己,结果推搡中误伤了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