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彦想了起来,一拍额头:“我没收啊,香岚给我,我不曾要,将腰带挂在门口那棵杏花树上了。”他一抬手,“喏,就是那棵。”
唐姻看着孤零零的树枝,心头也空空荡荡的,此事已经过了有些日子,那条她没日没夜赶工出来的海棠纹腰带八成是丢了。
“表哥,可是不喜欢那条腰带?”唐姻诚恳道,“那表哥喜欢什么纹样,可以告诉我,我绣一些表哥喜欢的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宋彦道,“以后也不必给我绣什么东西了。”
宋彦不知道如何应对唐姻待他的一片热忱,越发烦躁,他知道唐姻是对他好的,可是这种好他并不需要。
他并不厌烦唐姻,可唐姻对他的态度分明不像男女之情。
在他看来,唐姻待他总是唯唯诺诺、谨小慎微。他总觉得,面前的少女可以更张扬、更明艳、更鲜活。
总之,不该是现在这样的。
这些日子与父母的“对抗”本就让宋彦心中憋着一口闷气。
那些不安的、杂乱的心绪逐渐失控成淡淡的怒意。
宋彦的脸色沉了下去,那些本该忍着的话,被艴然不悦地质问出口:“表妹,你可知道,你这般对我只会给我带来苦恼?”
苦恼。
清晨的阳光明媚,灿烂到有些刺眼,唐姻不由得颤了颤眼皮。
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并未打动表哥,相对的,给表哥带来的只有苦恼吗?
此处并无外人,宋彦不免敞开了说:“……我是和你订了婚,是有了婚约。可是,在我看来,婚姻要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。你说,你说我们两情相悦吗?你觉得这是天冷添衣?还是天热扇扇?不,这都不是的。”
宋彦目光灼灼,一句一顿地道:“表妹,你根本,就不懂我。”
唐姻不明白,父母那般恩爱,不就是这样做的吗?
一连串儿的问题,问得唐姻手足无措。
她呆呆地站在原地,脸色有些惨白。
她自幼便和表哥有了婚约,仿佛嫁给表哥就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。况且表哥是仪表堂堂的少年郎,德行也端正。宋家和唐家世交,姨母又是二伯父的妻子,可谓是亲上加亲。
权衡下来,这门亲事于他们二人来说,再合适不过了。
起码,那些长辈们都是这样说的。
可是,在宋彦这般质问下,她竟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宋彦焦躁得很,看着唐姻有些惨白无措的脸,忽然口中一噎。不知为何,那些更严厉、更直接的话被活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皱着眉,干脆转身往回走。
唐姻怔愣在原地,看着宋彦远去的背影,脱口唤了一声:“表哥——”
可宋彦的身影只是晃了晃,并未停留。
清风吹动老树上的花枝,一阵花叶落下,蒙蒙一片,让人眼前迷茫。
等风停了,老树恢复了清寂,宋彦人影早就不见了。
唐姻看着手中的木盒叹了口气,吩咐香岚道:“走吧,我们回去。”
“是,小姐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往西园走着,香岚看得出唐姻脸上的沮丧。
刚才大少爷说了那样的重话,她都替唐姻憋屈得慌,小声嘟囔着:“小姐对大少爷这般体贴、这般好,难道不是心仪于他吗?”
唐姻的步子顿住。
她与表哥的婚事,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她待宋彦好,是因为宋彦是她未来的夫婿,是要生死相依、白头一生的男子。
唐姻只是想,漫漫一生,尽力让各自都好过一点。
至于心仪于谁,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。
阳光落在府内的溪流上,赤色碎成一片。
不知为何,只是短短一瞬,月夜下,宋昕目送她离开雪兰院时,那双无法让人看透的寂寥冷眸,驹窗电逝般地掠过脑海。
在意
◎宋昕:不要声张。◎
春风和煦,天气转暖。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时节,可宋府上下却气氛压抑,像是紧绷的弦。
天子之怒,向来雷霆万钧。
万岁爷下旨对一百一十二位贪官污吏处以极刑的消息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王朝。
而这紧紧是个开始。
这一百一十二人都是京官,下一步,万岁爷便是要处理直省的作弊官吏,一时间家中有官员者人人自危。
宋氏算是朝中一股清流,可即便是这样,在宋昕的建议下,府内还是收起了贵重器具,食宿上也进行了缩减。
他伴驾两年,深知万岁之喜恶。
当朝皇帝,崇尚节俭,甚至除祭天祀祖外,宫内用度一律以黄铜代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