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问题问得突然,唐姻想都没想,实话说了出来:“在想吃螃蟹,不是,在想程家大姑娘。”说完有些后悔,一只小手,捂住了嘴巴。
宋昕挑眉:“想她做甚。”
唐姻只能往回找补:“我琢磨着今日她落了水,怕她染了寒症吃不成螃蟹……”
唐姻越说越没底气,声音越来越小。
宋昕悉心道:“程家不仅重文,同样重武。程家的子女与我宋府相似,都要选习一门武修强健身体的,听闻程清婉习得一手好剑舞,大概身子骨不会那般轻易染病,你不必过分担心。”
唐姻蔫蔫“哦”了声,表叔之前还说不想娶妻,却连程家大姑娘会舞剑都门儿清,定然还是在意的。
正想着,又听宋昕忽然没头没尾地道:“四娘,我不会娶她。”
表叔与她说这个做什么?
唐姻不敢直视宋昕的眼睛,男人的眼神那样平静、却又那样灼热,让她透不过气。
幸好车夫说到了宋府,唐姻连忙行礼,抱着被她蹭脏的衣裳匆匆往夜阑院走了。
只是唐姻心内不断犯起了嘀咕。
若表叔不想娶程家大姑娘,为何又答应老夫人去太湖的庄子呢?
唐姻第一次觉着,表叔最近好像总是透着些古怪。
·
五日后,程、宋两家的年轻人相聚于太湖的庄子里。
宋家在太湖的庄子占地极大,绵延数里,岸边被水上栈道圈起来一大片,种上了品种不一的荷花,眼下刚打了骨朵儿,尚未绽放。
正如宋昕所说,程清婉的确没有生病,唐姻一下马车便看见程家姐弟、以及几个陌生的姑娘已经先一步到了。
这次除了宋家、程家的人,还又几个苏州名门望族的子女一并被请了过来。
程清婉最先发现了唐姻。
“唐小姐,你来啦!”程清婉立即朝唐姻招手,人也迎了上去,小声地说:“那日回去后,还好吧?”
程清婉今日一身素白色的罗裙,身着淡烟色的褙子,看起来仙气飘飘的。阳光甚好,衬的程清婉更加明艳动人。
“我还好的,你呢?”唐姻真是赞叹,程清婉太美了,美得让她移不开眼,又道:“叫我四娘就行。”
“好,四娘。”程清婉看唐姻分外有眼缘,一边说着自己的情况,一边随众人进了庄子。
天色尚早,还不到午膳时分,有人提议想先在庄子里四下逛逛。
宋昕在这一群人里辈分最大,点点头答应了。
宋瑶最开心了,当即领着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姐妹找唐姻一并游玩。
唐姻有些心不在焉,眼看着宋昕走到程清婉面前似乎说了什么,两人一并去了不远处的楼台上。
楼台上的表叔与程清婉都是白衣白袍,虽然两人站着有些距离,但风儿一吹,掀起两人的衣摆、裙摆,偶尔纠缠在一块煞是好看。
哎,也不知三表叔和程家姑娘在聊什么?
本着“非礼勿视”的念头,唐姻移开了视线,又忽然对上一张颇为憔悴的脸,吓了一跳。
“表哥?你什么时候过来的?”唐姻四下打量了一下,发现宋瑶正和几个小姐妹围在不远处的池子边喂鱼呢。
宋彦道:“是我支开她们的,上次灯节,也没和你说上几句话。我有些事,想同你解释。”
宋彦想解释窈娘的事。
“解释?”唐姻纳闷,他们之间难不成有什么不会,为何还要解释?当时退婚的事儿,该解释的不都解释过了吗?
她想拒绝,可是宋彦一副形同枯槁的模样,让她偏生不好意思开口。只是她又不想与宋彦单独相处,正此时,一个婀娜的身影携着一只刚刚绽放的清荷走了过来。
这女子唐姻认得,在初入宋府,接风宴上她曾见过一次,是宋瑶的闺中蜜友之一,刘寄诗。
“彦哥哥,你在这儿啊?”刘寄诗指着一边道,“程家公子好像有急事寻你。”
宋彦拧眉:“找我?什么事?”
刘寄诗道:“这我便不清楚了,本来是想找宋大人的,可是宋大人在跟程家姐姐说话。都怪我不清楚庄子的情况,否则也不必过来麻烦彦哥哥了。”
来者是客,宋彦不敢怠慢了客人,只能先暂时撂下唐姻这头,往刘寄诗指引的方向去了。
唐姻舒了口气,刘寄诗帮她解了围,正打算道谢,却听刘寄诗柔柔道:“唐四姑娘,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刘寄诗顿了顿,“既然唐四姑娘和彦哥哥退了婚便不要总单独腻歪一处了,免得唐四姑娘被人说不知检点,女子不就为了个名节而活么,我说这话也是好意,唐四姑娘不会介意吧?”
刘寄诗状若无辜地摆弄着怀里的荷花。
但唐姻又不痴傻,不难听出刘寄诗言谈举止间别的含义。
反而笑了笑,一双杏眸黠光闪闪地反问她:“你知道为何表哥不喜欢你吗?”
钓鱼
◎“四娘愿意教我么?”◎
唐姻是胆子小了些, 可人又不窝囊,还不至于任凭刘寄诗拿捏。
刘寄诗喜欢宋彦不是什么秘密,她被唐姻这句话勾去了思绪, 想要问问不出口, 不问又很好奇,这种进退两难的表情十分精彩。半晌才否认道:“你胡说些什么?”
唐姻续道:“虽说我与表哥接触不算多,但我清楚他绝对不会喜欢只为了名节而活着的女子, 你们几乎从小一同长大,应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。况且……我觉着女子也该为自己活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