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姻自然欢喜,忙让婢子们接过来,一一摆在桌上。
“辛苦几位阿嬷了,还惦记着我。”
“怎么不惦记,你恶不恶心?难不难受?尝尝我做的开胃汤。”
“还有我的,这是腌制的肉,不腻人的,你怀了孩子,可得补一补呢!”
唐姻与几位阿嬷聊得正酣,华春秋过来给唐姻号平安脉来了。
华春秋放下脉枕,几位阿嬷噤了声,安安静静地看华春秋诊脉。
华春秋面色如常,扣了会儿唐姻的腕子,照常叮嘱了唐姻几句,收起了脉枕便打算出去。
临出门前,华春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宋昕,宋昕意会,说送送他,与华春秋一道出去了。
到了门外,华春秋平和的脸色脸色沉重起来。
“前辈,您有话要说。”
花春秋叹了口气:“方才老朽给你夫人号脉,发现了一些脉象上的异样,后边的话,你且好好琢磨琢磨。”
宋昕看过去,月华流淌宋昕袖间,夜风掀起衣摆夹带一点冷清。
三十年夜,黔灵寨少见地落了雪。
华春秋沉声道:“这孩子,最好不要。”
·
宋昕回去的时候,黔灵寨的阿嬷们已经回去了。
唐姻坐在桌案前,正等着他吃年夜饭。
“我方才还答应阿嬷们了呢,等孩子生下来,年纪再大一大,一定带孩子回黔灵寨看看,你说,孩子会喜欢这儿吗?”一边说着,唐姻一边拂掉宋昕肩头的雪粒子,“外边儿落雪了?”
宋昕的喉间像是被刀刃割伤,喉结上下鼓动,那话堵在喉头,说不出却也咽不下。
“落雪了。姻姻,想出去看看么?”
“好啊!”
宋昕点点头,亲手为唐姻披上了大氅,他收紧了唐姻大氅领口,严严实实地,只露出一个头来。
因为蛊毒的缘故,唐姻比过去瘦了,下巴尖尖的,小巧可人中有些不经风雨的病弱。
他推开门,牵着唐姻的手走出了屋子。
这边的雪不比北境,落地遍化了。
唐姻撇了撇嘴:“黔灵寨的雪与苏杭无甚区别,有机会我想去北境看看,听说那儿的雪落的可厚实,能没过小腿、膝盖。”
唐姻说罢走到了前方的一棵兰花树下,这个月份早就没有兰花了,但漫天星星点点的雪点子一片一片地往下坠,她伸出手,一片晶莹的雪花轻轻落在她掌心,凉丝丝的,入掌即化。
“你快来看!你说,孩子会喜欢雪吗?”
唐姻回眸,唇畔的笑宛若西湖三月的风,而只是瞬息之间,她却忽地合眸,栽倒在了兰花树下的冬雪里。
·
唐姻蛊毒发作,再醒来已是几日后。
车队已经离开了黔灵寨,她睁开眼眸,是熟悉的雕花宝顶的车顶。
不用问也知道,她的蛊毒又发作了,只是这次不知道昏睡了多久。
她如今在马车上,已经离开了黔灵寨,大概她昏睡的时间更久了吧……
车身微微晃荡,发出轻微的吱呀声,唐姻缓缓侧过视线,对上了宋昕的眸。
男人熟悉地扶她起来,让她靠在揉软了了靠枕上。随后拿起温水,喂到唐姻的唇盼。
“姻姻,喝水。”
唐姻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杯边沿儿,杯中水冷暖适宜,咽进口中,令她整个人都舒畅不少。
她趁着喝水的间隙,悄悄觑着宋昕。
宋昕依旧芝兰玉树,清冷自持,但唐姻总觉着男人的神色里中夹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憔悴。
车厢宽敞,一处角落里放着铜盆,里边是用水绞净的干净巾子,宋昕取出来一方,在唐姻额上轻轻擦拭着,随后是眉眼、脸颊。
唐姻知道,她每次昏睡过去,宋昕都是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的。
她按住了宋昕的手:“你……你累了吧,我没事的,我自己来。”
“饿了么,姻姻?”
唐姻摇摇头。
“我们离开黔灵寨多久了?”
“若到今夜,刚好三日。”
这次,她竟然昏睡了三日之久。
对她来说,方才她还在树下邀宋昕一同赏雪,明明方才还是大年夜的,一眨眼怎么就……
她跟黔灵寨的阿嬷们、孩子们都来不及道别,唐姻难掩失落接过宋昕递过来的巾子,忽而想起来什么,手上的动作一滞,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