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姐从来没这样对他说过话,方家旺一时语塞,转头瞪了她一眼。
以为是女人怀孕脾气就大,想了想,不跟长头发的一般见识。
方家旺黑着脸翻箱倒柜,最后在一个木盒里搜到了两张蓝黑色的一百块,还有几张零碎。
皱巴巴的钱,还藏得这么宝贝。
嘴里还阴阳怪气的,“姐夫好歹是当过兵的,就这点身家?姐你也是没用……”
方家旺拿着钱在手里捋直,语气理所当然,“两张大的给奶奶做事,小的就当我的跑腿费了。”
说完,便把钱揣兜里,大摇大摆地走了。
方橙脑袋上还在冒着气,喷着火,床边的盛夏已经懂事地走过去,先关了门,然后默默地把被方家旺弄乱的东西一件件摆好。
看着战战兢兢收拾残局的小盛夏,方橙瞬间活火山变成死火山。
能再次看到活着的盛夏,可太好了。
可环顾四周,斑驳的、发黄的墙壁,只有一间的小单屋,走两步,就是门。
简朴。
再望一眼床头摆着的黑白结婚照,她瞬间,又不好了。
她穿越了。
1988年的十八线小县城,除了还活着,哪哪儿都不好。
意识到自己穿越后,刚刚那一个多小时,方橙的心情一直在这种“真好,盛夏还活着!”“哪里好了?哪里都不好好不好!”里面反复横跳。
她明明只是和朋友上山拜佛,顺便爬爬山锻炼身体,不过摔了一跤,怎么就穿越了呢?
难道她给的香油钱太少,被佛祖看到了?
朋友是忠诚的信徒,投了一百,方橙一向对这些既尊重又抵触:是真佛,就不会在乎她投多少。
佛要是真有用,朋友回回去祈求暴富,也不会穷了这么多年了。
难道是佛祖听见她的小九九,在她摔跤时,直接把她投送到几十年前?
方橙百思不得其解,躺了一个小时,依旧还在这里,就也不再挣扎了。
虽然还郁闷、不解和低落着,但好奇心依旧强劲,顺手把床边的结婚证拿过来。
翻开一看,赫然写着:盛长沣,方橙。
方橙头疼地摸着脑门,看到那张黑白结婚照里,自己和盛长沣的妻子有八九分像,她已经震惊了一次。
居然,连名字都一模一样。
难道她摔跤穿过来不是巧合?
天选之女啊!
可是这样的福气,她真的不是很想要。
一时间,方橙又明白了什么。难怪上一世,在太平间门口,盛长沣去确认女儿的遗体和做基因匹配时,听见有人喊“方橙老师”,会那样看她。
那眼神,方橙两辈子都忘不了。
现在想起,依旧背后要抖一抖的。
方橙吞了吞口水,摸摸自己的脖子,还在。
上一世的盛长沣,事业有成,有型有款,是本市十大企业家之一。
他去料理盛夏身后事,同事还感慨,原来盛长沣女儿都这么大了,还以为怎么四十了还没个着落。
对盛长沣,方橙不了解,因为他的私人生活太神秘,但是盛夏……
这个女孩在二十岁那年,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,学校联络家长,却迟迟不肯来领走尸体。
盛夏读书晚,别人二十岁大学都读了两年,她还是个高三学生。
当时代表校方跟进身后事宜,方橙在她的书包里找到了一本随身携带的日记。
少女的心事和经历,仅仅在日记里写出一二,却让方橙想都不敢去想剩下的八分。
算着日子,大概这次盛长沣回来,原身就要提离婚。
盛长沣前不久复员回家,这几年几乎不存在在盛夏的生命里,孩子自然跟了妈妈。
原身带着女儿离开,没有把肚子里有孩子的事情告诉丈夫。
还是个女儿。
离婚后,原身几乎和老家所有人断了联系。
盛长沣南下创业,也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生命就是在这时候发生改变。
原身后来和对象出国,出国前,把两个女儿分别送人。
等盛长沣想起女儿,已经无踪无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