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呼啸,众人看着这样即将?成为他们家的?地方,不由打了个哆嗦,瞧着被厚厚积雪覆盖的?草棚屋顶,看看屋子墙上破败发黄一眼就能看到屋内空荡荡情况的?窗户,再?看看院子里厚厚积雪覆盖,一看就是入冬来没人踏足过模样的?院落,众人心里一凉。
这个冬天怕是难熬啊。
书吏却不管这些?,随意推开一侧不甚结实的?院门,书吏介绍着。
“呐呐,你们两家人数都差不多,这两个院子大小也一样,还是入冬前将?士们集体休整过的?,门窗都是好的?,屋顶稻草也是新换的?,回头你们自己个再?掏点钱,买点高丽纸把窗户糊一糊,把屋顶院子里的?积雪扫一扫,再?把屋子里的?炕给休整休整,基本上就能住人了。”,说着跺跺脚,书吏吸吸鼻子,双手互抄袖筒里不耐烦,“好了,你们自己看着办吧,这大冷的?天冻死个人,我先走了,你们且自己挑吧。”
众人只觉眼前一阵北风凄凉刮过,饶是秦芜再?如何自我安慰什么东北好,棒打狍子瓢舀鱼,看到眼下的?场景也是眼前飘过一群乌鸦。
谢真看着记忆深处有些?熟悉的?房舍,看着发完话就要走的?书吏,谢真忙一步上前拦住人:“大人且慢。”
书吏大惊,连连后?退,“哎哎,你干什么?”
谢真趁着拉扯之际,偷摸往人家手里塞了一块银角子,姿态放很低,忙笑?道?:“这位大人,您看看这大冷的?天,家里上下这么多口?子人,一个院子也不够住啊,大人可否能容容情,再?给我们寻一处?哪怕是个小院子呢?”
书吏颠了颠手里的?银角子,眉毛一挑,银子一收,态度好了不老少,也不瞒着直言道?。
“嗯,这位兄弟是个识时务的?,按理说我也不该推三?阻四,只是不瞒兄弟,你们跟人家百姓从军入户的?还不一样,你们是流放人犯,还是遇赦不赦,没见?着你们的?军籍牌上户籍面还烙着大大的?流么,你们是需要重点看管的?对象,且是上头定在哪一处,所有的?人就必须统一在哪一处,需要接受伍长跟街坊们的?监督的?存在,三?年五载之内,没有立下大功之前,兄弟莫要说再?寻个小院,即便兄弟有钱去旁的?地方租屋子,上头都不允许呢。”
好嘛,谢真算是知道?了,上辈子自己不在意的?事情,这辈子居然?是有钱都办不成。
知道?无法?转圜,谢真也不耽搁,忙忙谢过书吏,都不等送走人了,谢真回过头来拉着秦芜,推着车就进?了上辈子自己住过的?院落,一面四顾查看,一面调动脑子深处的?记忆,最后?选了一间靠着院墙左侧,门上还有锁扣的?一间偏刹,谢真拉着秦芜就走了进?去,进?去后?,在众人还呆滞中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,彻底隔绝了外头人的?视线。
看着屋顶上的?雪因着震动扑簌簌的?落下,院外的?众人这才恍然?大悟,封家家主朝着谢孟昌讪讪一笑?,拱拱手,也招呼着自家人进?了对面的?院子。
谢孟昌回礼拱手,再?抬头时脸已经黑的?不行,二房欧阳氏却顾不上看,暗暗撇撇嘴,忙拉着丈夫,招呼着儿女小妾,一个箭步冲入院子,当即占据了谢真对面右侧的?两间偏刹。
谢孟昌与?小袁氏看着眼前发生的?一切都傻眼了。
忙不迭的?跟着气呼呼的?进?去后?,谢孟昌难得开口?,“老二,你管管你媳妇。”
正在屋内查看情况,突然?被兄长点名的?谢孟德一僵,随后?探出头来看向谢孟昌。
“大哥你说我作甚,我还不是跟二侄儿学的?,再?说了,别说弟弟我不敬着老大你,正屋的?三?间房,还有对面倒座的?两间屋子我可是都给大哥你留着呢,弟弟我上下八口?人,只要了区区两间偏刹倒座,还是右边的?,这还不够意思?大哥,你可别得寸进?尺。”
一句学的?,一句得寸进?尺,把谢孟昌噎到了位,那混不吝的?架势,谢孟昌都无话可说。
看着身边剩下的?这么多人,再?看看剩下的?几间屋子,谢孟昌大踏步的?冲入院子里,对着谢真关死的?屋门就哐哐哐的?拍了起来,震的?屋顶的?雪花簌簌落下。
“谢真,你个逆子,你给老子开门,开门。”
屋子里正打量谋划的?秦芜,听到这么富有节奏的?拍门喊门声,莫名的?思绪发散,想到了大名鼎鼎的?雪姨。
再?这么一比,好像人家雪姨都比这渣渣爹可爱呢。
秦芜晃荡到正在卸独轮车上东西的?谢真身边,胳膊肘捅了捅对外头亲爹举动视若无睹的?家伙,“谢真,怎么办?你不准备应付?”
谢真瞄了震动的?门板一眼,示意秦芜站远些?,自己个手上动作不停,语气随意的?很,“随他去,拍累了,他自然?晓得停。”
秦芜直呼好家伙,不由给这位硬刚亲爹的?崽比了个大拇指。
“芜儿莫闹, 眼下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办。”
他三日后就要入营去了?,按照上一世的记忆,这一入营不说新兵训练了?, 便是那些个老兵,没有十天半月的也回不来, 把小妻子一人放在家里?,哪怕谢家成丁的男人都一并入营去了?,他?的芜儿倒是不怕剩下的人,他?却也不想她吃一点点苦楚过不好。
“芜儿乖,我就三日的功夫, 家里?要张罗的事情且多, 屋里?这炕我瞧了内里都塌了得重新盘,还有这糊窗户的纸得刮干净重新糊,要不然今晚就熬不过去, 另外……”
得, 这神仙面说家长里短的碎碎念, 画面太美?她简直不敢看, 赶紧抬手打断, “好了?好了?,你说的都对,可是眼下都这个时辰了?,这盘炕, 糊窗啥的,我们也不知道找谁去呀?”
好吧这是个问题, 上辈子他?也不曾管过这些俗物, 只印象深刻的知道,上辈子初来乍到的第一晚, 他?是跟兄弟们抱在一起生生挨冻硬抗的,今生对待妻子他?却不想。
“这个我来想办法。”
他?想什么办法呢?
谢真?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放到炕头没塌陷的一头,一面指派秦芜到她宝贝里?头,不拘着曾经收进去的哪口?箱子柜子上寻个锁头出?来一会用,自己则是在独轮车上卸下的东西里?头翻检起来。
一路走来,走走停停,先时不得自由,消耗的都是铃铛填海送的以及妻子宝贝里?的东西,后来得了?自由,一路上他?们也采买了?不少的补充,空间也收了?不少,独轮车上为掩人耳目还放了?些许。
谢真?挑拣着,从里?头翻出?一包在孟县买的柿饼,一碗秦芜拿出?来用过后剩下的红糖,找了?张用过后也舍不得丢的油纸,把红糖全?包了?,掂量着约莫大半斤重,谢真?提溜着两?样?东西招呼着秦芜出?门。
出?来后直接拿着秦芜找出?来的锁头把屋门一锁,看都不看外头谢家一众,拨开怒目的亲爹,牵着秦芜自顾自往外走,两?人相协出?了?院子,秦芜甚至都还能?听到身后渣爹的暴怒,妻妾儿女的安慰以及二房对大房的风凉奚落。
秦芜下意识看了?看已经暗下来的天,再侧头看着脸木木的谢真?疑惑,“我们现?在去哪?先前路过那看着像是街市的地方,我瞧了?眼好多门户都关着的,也不像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啊。”
谢真?约莫还记得些情况,这虎啸关十字大街倒是有几家铺子,杂货铺,饭铺子,肉铺,酒铺都有,都是关口?上头那些将军、校尉大人背后亲眷开的,只是这边苦寒,人家到点早早就关门了?,这个点屁都没有,他?本?也不打算往大街上去碰壁就是。
面对两?眼摸黑的妻子,谢真?不好多说,也怕多说多错给这个爱记仇的小妻子记住账,给自己的追妻路增添麻烦,于?是一手提着包,一手牵着秦芜,拉着她反其道而行之,竟是沿着门口?的道往更深的巷子里?去。
“先前我问了?下,这虎啸关虽然有街有铺,但并不是城镇集市,我们来的晚铺子怕是都关门了?,这会子去什么都没有,还不如另寻他?法。且我们初来乍到总得跟四领打好关系,若是遇到个合心意的我们就处着,等以后我去上营了?,芜儿你也好有个去处,有人走动走动,至于?院子里?那些人芜儿能?少接触就少接触。”
哦,感情这是带着自己想来拜访邻居啦?
“哦。”,秦芜老实点头,随即心里?又疑惑,这货美?其名拜访邻居,可手里?就拿那么点东西,这货莫不成就只准备拜访一家不成?
可不是么,人家还真?就只准备先抓紧时间拜访一家,先把眼前难关过了?再说。
“芜儿慢点,小心脚下,你踩我脚印走。”,谢真?拉着秦芜避开路中间积雪被踩实已冻成冰的地方,只捡着路两?边积雪还完好的地方走,防止滑到,边护人慢走,还边回头跟秦芜叮嘱,“先前从沿街进来,一路的院子都是空着的没人住,我们得往里?头去寻人。”
这是给她解释为何不往大街方向寻人的缘故吧?
被拉着手的秦芜乖乖的又哦了?一声?,慢慢的踏在谢真?踩踏出?来的脚印里?,二人走的并不快。
走了?约莫二十来米,越过了?他?们院子的外墙,又走了?一截隔壁院落的院墙,终于?停在了?隔壁人家的院门前,看到院中屋舍里?从窗户中透出?的灯火,谢真?断定里?头有人,赶紧上前敲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