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瑶回到家,家里没人,姜如眉给她留了纸条。
[妈妈去外地出差,估计一周,钱给你放床头了,想吃什么就买]
姜瑶记得,七年前的这个时候,姜如眉也出差来着,床头放的钱还让她乐了好几天。
重回旧日,姜瑶乐不起来,也没心情吃饭,书包一扔,直直地躺在床上。
她回忆到学校以后发生的事,没有特意去想,只是放空似的顺了一下从早上到现在的画面。
c世界的姜瑶在火箭班过得应该不好。
她单人单桌,是插班生,在班里呆了一天,没有一人察觉到她的反常。
哦,也不是,周恪察觉了。
“!”
姜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她和周恪的对话。
——“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?”
——“姜瑶,别来这套。”
她是真不认得周恪,当时的疑惑也是真的,那周恪的回答就很有问题了。
什么叫‘别来这套?’
c世界的姜瑶也说过类似的话吗?
周恪的反应不像是第一次听,更像是听了好多回,好像隔一阵子c世界的姜瑶就“不认识他”一下才是正常的。
这就很耐人寻味了。
姜瑶穿上拖鞋,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。
房间里的设施和她记忆里的一样,就连摆件的位置都相同。
书桌上错落而有序地迭放着这段时间“她”画的画,姜瑶将画拿起,一一审阅。
算了,不能审阅,以未来人的身份看过去,这不是自己欺负自己吗。
姜瑶把画理好,整齐地放在抽屉里。
她其实有一个专门装画的大抽屉,只不过以前比较懒,懒得开抽屉,等到桌面实在堆不下了才会开一次往里装一装。
以前的自己真勤奋啊,姜瑶装画的时候想,抽屉里还积攒了这么多。
装着装着,她感觉不对,抽屉里留存的空间是不是过于大了?
姜瑶把画纸都拿了出来,在最下面发现了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——一本日记。
姜瑶是得过且过派,奉行的是当日事当日毕,从小到大就没有写日记的习惯。
所以翻开本看到熟悉的字迹的时候,毛骨悚然。
比自己穿越回过去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?
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,有人比你还提早穿回了你的过去,完美隐藏。
姜瑶身子骨一软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地板上有毛毯,不冷,但是抵不住她心里发寒。
日记是从两年前开始的,c世界的姜瑶写,她总会频繁地做着一个有关雪地的梦。
梦里,雪下得很大,她小小一个,捂得严严实实的,走在雪地里。
雪地里一片空寂,她经常一走就是一夜,醒来后,心里是无尽的疲惫与荒凉。
有时,梦里会多出一些东西。一棵秃枝的壮树、一个印着灰姑娘头像的书包、一件粉色的羽绒服、一双小尺码的棉靴、一个老式热水袋
她不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,明明梦里她已经穿的够暖了,为什么还会觉得冷呢?
无数次的场景重复,让她逐渐麻木,不再思考为什么,只当是艺术家都有的灵敏怪癖。
日记有一个月的空档,再次记录,是梦境变了。
梦里,不再是她一个人,她总能看见一个小男孩,站在树下,向她招手。
一开始,她怎么跑也跑不过去,每次刚跑几步,梦就醒了。
后来,梦里的她长大了一些,步子也迈得大了。又这样跑了几次,她终于看见了男孩的轮廓。
三四岁的样子,站在一个灰色的圈里,身上穿的非常少,只有薄薄一层,脚下还穿着拖鞋。
走近了,发现他身上到处是伤,有新有旧,狰狞无比。
她看不清男孩的脸,但心底里涌上了一股无言的悲伤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想抱抱他,男孩却摇头,不让他靠近。
“会受伤。”她听见男孩这么说。
梦里的她说不出话,只是一个劲儿地想去抱他。
男孩后退闪躲,不停地重复:“会受伤你会受伤”
姜瑶在日记里写:[我不知道他是谁,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,我很想看清他的脸,但我越努力,他的身影就越透明。]
[怕他消失,我很想告诉梦里的自己别再靠近他了,可现实的我愈是清醒,梦里的我就愈是着魔。]
[多次拉扯后,梦里我的赢了,成功抱住了男孩,给他温暖。男孩也回抱住了我,似是流下了泪来。]
[我以为这就是结束了,没想到是另一个梦的开始。]
[梦里不再是血,而是炎热的夏天。我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,眼里映着的是火炉般的太阳,身上却是彻骨的寒。]
[有人将我抱起,在我耳边说话,可我听不清谁说了什么,眼前的光亮也一点一点地消失]
[我被吓醒了,那种疼痛的感觉太过清晰,仿佛浑身的血肉被放在绞肉机里面绞。]
日记到这里又出现了断档,记录的不再是梦,而是没有睡觉的天数。
[12月5日没睡
12月6日也没睡
12月7日没睡
12月8日好困,但我不能睡。]
[12月11日
刚出院,姜女士吓坏了,骂我傻,以为我是画画着魔了,要停了我的画课,我知道她是担心我,可我心里的害怕无处说,她又一直叨叨我,于是我和她大吵了一架。]
[12月13日,我决定睡觉,梦里死几次怕什么,再不睡觉,我就真要死了]
[第二次做到自己死了的梦了,还是怕,但比第一次好点]
[第三次……]
[很久没记录了,梦太多,已经免疫了,如果这是预示的话,那我会死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是哪一年的夏天呢?明年吗?]
姜瑶看到这里,叹了一声。
刚上高中,c世界的姜瑶就经历了这么多,怪不得她穿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脸憔悴,一点都没有青年人的朝气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