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中细微的声音骤然消失。
顾溢之眼里浮现诧异,然后扶了扶眼镜,笑着说:
“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……应该是听错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
这个不重要的话题岔开后,顾溢之定定地打量他一会儿,眼睛里闪烁惊喜的光。
“半年不见,你好像换了一个人。”
阮景心里一紧,面上不动声色,“是吗?”
下一刻,顾溢之却笑了起来,语气熟稔地说:
“今天见到你,让我想起了好多年前,当时你还不乐意搭理我……”
他想到了“遥远”的校园生活,那时候阮景虽然双腿残疾,但精神面貌还是健康阳光的。
“谁让你天天叫我邓同学?”
顾溢之一听乐了,当时自己眼瘸看错名字,喊了他大半个学期邓景。
阮景也不禁笑了笑。
顾溢之来时还担心他身体,心情相当沉重。
因为阮景半年前就很不乐观,生命就像迅速枯萎的花,这次出国疗养的消息一出,不少人觉得他再也回不来了。
但是现在一看不只是身体转好,就连怼自己也溜得很。
顾溢之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,收敛了笑意,表情正经地对他说道:
“看到你没事,我也放心多了。”
空气中流动着愉悦的气息,两人聊了一阵后开始低头用餐,此时桌底的位置有个东西悄然动了动。
不知道偷听了多久。
几条触手蜷缩成一团,在阴影里迟缓地蠕动。
忽然,小克苏鲁发现有一只白色运动鞋底,十分冒犯地朝自己伸过来。
在它眼里,该动作的速度放慢了十几倍。
小克苏鲁眼里闪过冰冷的光,触手上的细密鳞片微微张开,仿佛是在黑暗中呼吸一般。
只需要轻轻在空中掠过,就能切断任何生物的身体组织。
“你看看,这是你说的位置吗?”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,那条触手在半空中突然顿住。
接近着,那只运动鞋的主人收回脚,从座位上腾地一下站起来。
顾溢之上半身稍稍前倾,看着阮景手机里的地图,然后点了点头,语气肯定地说道:
“就是这里,那几个老头子一直争论不休。”
阮景眉头微皱,这是顾溢之发送给他的。
“这是公司正在商议的项目,我计划在市内的花衡区收购一块地皮,作为新技术能源开发,但是……你也看到了,他们反对定在这个位置。”
顾溢之一边说,一边仰头喝了口酒。
阮景明白他心里的郁闷,这个位置和商业街相对,周边的条件都很突出,相比于其他地方绝对是首选。
“这个地方不错。”他坦诚道。
“是啊!”顾溢之长出了口气,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:
“可是吴文进他第一个反对,莫名其妙的理由,我觉得他是老糊涂了,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一套封建迷信?偏偏其他几个人也趁机持反对。”
吴文进是阮氏集团的股东之一,以前跟阮父是拜把子的兄弟,后面作为私生子的阮景接手家业,也常常看他不顺眼。
这次反对的原因,是这块地皮背后的“传闻”,据说这是相传几十年的灵异事件多发地。
吴文进和几个老股东一致认为,顾溢之资历不够不能“动手”。
闻言,阮景陷入了沉思。
他双腿放在桌下面,这几日来脚尖已经恢复知觉了。
也许是错觉,他感觉皮鞋上有软乎乎的东西滑过,因为自身肌肉惯性,脚尖小幅度动了一下。
那东西顿时“凹”了下去,然后脚尖微微一沉。
这不会是……
阮景手指按住桌沿,指关节用力地发白。
他神色佯装疲乏,上身向后靠在椅背上,然后半垂下眼帘,借着这个角度看向桌下。
只见昏暗的光线中,磷光细闪,两条触手交错“抱”住了他的鞋面。
“……”要不是他行动不便,少说也“吓”得虎躯一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