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忆雪坐在时深旁边,略带撒娇式的声音不停飘进安瀞耳里,“你怎么给我打胡萝卜,我最讨厌胡萝卜了。”
“多吃点胡萝卜,对眼睛好。”时深的语气满是宠溺,听得安瀞头皮紧了又紧。
“骗人,你爱吃怎么还是近视。”卫忆雪不满地将胡萝卜拨到一边,“周末来我家吃饭呗,我妈非让我喊你来帮我辅导数学,真烦!”
“寒假给你的试卷做了吗?”时深细嚼慢咽着,视线却在唐德泽和安瀞之间不停来回。
“做了呀,等下拿给你。”卫忆雪给他戳开酸奶,“喝酸奶。”
一顿饭吃的安瀞浑身不自在,知道时深和卫忆雪关系好,可她明明已经很小心的在避让了,为什么还是要凑到她面前来秀恩爱?
她的心又不是铜墙铁壁,不是无坚不摧的好吗?
安瀞站起身,“我吃饱了,还有题目没弄懂,先去教室了。”
说完她也不管其他人说了什么,将餐盘拿起就往回收处走去,卫忆雪的那瓶牛奶依旧摆在远处,从始至终她都没碰过一下。
对不起,她没有那么大方。
也没有自我想象中那么坦然,看到两人的互动,依旧会心痛到好像要死掉。
她只想逃离,远离和他有关的一切人和事。
不碰,就不会痛。
不见,就不会想。
不念,就不会盼。
安瀞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落荒而逃,明明春风拂过万物都已复苏,为何她还是处在冰雪覆盖的寒冬里。
她没有教室钥匙,又是爬窗进的教室,此刻的心情和那次偷摸给他送礼物完全不同了,她应该是心死了吧?
安瀞擦着踩下的脚印,眼眶一片干涩,她转身去开教室前门,木门打开的一刹那,时深微喘着气从拐角处探出头来,两人视线短暂交接,安瀞快速错开,面上冷噤,实际覆在门锁上的手在轻微颤抖。
她装作淡定地转身,时深一把拽住她的袖子,指间温度透过衣料烫着她的皮肤,她的心跳漏了两拍,强装镇定回头用眼神询问。
时深喘匀气,拉过她的手将面包塞进她手里,“别减肥,这样刚好。”
他的指尖搭在面包背面,堪堪擦过她的掌侧,温度很烫,烫得她鼻尖酸涩。
能不能不要对所有人都这么好?
我怕你再对我这么温柔,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。
时深又从校服口袋摸出袋豆奶,是她早上常喝的牌子,刚想递给她,就见她眼下湿润一片,温热的豆奶一下变得烫手,他有些手足无措,慌张找着纸巾,“别、别哭了。”
安瀞伸手摸脸,才发现自己落了泪,她用袖口随手擦了两下,“刚刚冷风吹的,谢谢。”
她没接豆奶,垂眸看了下手里的面包,转身回了座位。
时深拿着豆奶的手滞在半空,摸索纸巾的手也在口袋里握成了拳头。
安瀞没吃那个面包,盯着桌上的物理试卷发呆,手握着笔却迟迟没有写下一个字。时深坐到她身边,浅笑着问,“物理没考好?”
她的脊背一瞬僵硬,视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,眉头不自觉蹙起。
时深拿过她的卷子仔细看着错题,随后将她手中的笔夺过,在她错题边一笔一划写下做题思路。他的表情很认真,长睫随着视线的移动上下轻颤,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。
教室很安静,她能听到两人极浅的呼吸,笔尖划在试卷上横折竖撇勾勒着笔画的声音,门外的春风带着丝丝寒意涌了进来,可她被他碰触过的皮肤却依旧滚烫。
时深将她的错题全部作了注释,连错误的原因都写了出来,抬头就和她的视线撞上,她的瞳孔很干净,被阳光照着像刚泡好的茶水,琥珀色,带着点清澈。
“你不近视了?”安瀞像是才发现他不再习惯性的眯眼,下意识开口询问。
时深浅笑了下,嘴角洋溢着温柔,“嗯,高一暑假做了飞秒。”
安瀞偏开头,微点了点下颚,一时间气氛尴尬到极点,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。
时深点了点卷子,“知识点抓的不是太牢,要不要我教你个学习方法?”
也不管她是否要学,他已经侃侃而谈了起来,“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,就是检索式练习。”
他指着错题道:“把所有错题统在一本本子上,反复的做,做不出来也不要着急去翻书,就仔细回想,这个回想的过程会加深你对这个知识点的印象。平时学完一个点后也可以用这个方法,不要着急去翻答案,先按自己的理解去做,做不出来也要努力想,做错了就摘抄反复做,直到你可以独立写出答案,这个知识点就基本掌握了。”
“背书也是一样的,一下子想不起来不要紧,再想一下,多想想。内容多的拆开一点点记忆,不要看一点背一点,这样重复的阅读是最无效的。要把你记过的所有东西,一次性全部回忆起来,才能真的被你牢牢记住。”
安瀞顺着他的话点头。
就和她反复想他是一样的吧?想着他闪闪发光的样子,想着他牵着她手的样子,想着他坐在身边和她说话的样子,以至于梦里也全都是他。
时深摸了摸她的脑袋,“想的越多,记得越牢,也记得更长久。多想,多测试,成绩一定能得到提高。”
是啊,如果他是一个名为时深的课目,她一定可以获得第一名。
安瀞面无表情,将试卷收了回来,“知道了,你回自己的座位吧。”
时深笑容凝固在脸上,手从她头顶放下,半开玩笑道:“要不要再给你看下数学?”
安瀞摇头,“我会自己问老师的,不麻烦你了。”
时深抿唇,掩下眼底的落寞,将豆奶放在她桌角,“记得吃饭。”
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,安瀞松下了僵硬的身体,心跳快到要跳出嗓子眼,她真怕她下一秒会抓住他的手质问他,为什么上一秒和卫忆雪坐在一起吃饭,下一秒又要追着她来给她送面包。
豆奶很烫手,像他的模棱两可一样烫她的心口。
唐德泽走了进来,看着她桌上的面包微愣,“你买面包了呀,我还担心你没吃饱给你带了点吃的。”
他将手上的盒子放在他桌上,里面是洗过的圣女果和葡萄,“水果不会胖的,尝尝?”
伊子璇和厍听露也进了教室,“安瀞!饭都不吃就跑来学习,你掉书眼里了呀?”
她将手里的粥递给她,视线落上她桌上的面包和水果,“这么多吃的,亏我和听露还担心你没吃饱呢!看来我这粥是入不了你的眼了。”
安瀞笑着接过她的粥,“怎么会,我最爱喝粥了,谢谢。”
她拒绝了唐德泽的水果,唐德泽也不在意,分给了伊子璇和厍听露。
她低着头小口喝着粥,那面包和豆奶却始终没有动过一口。
他也许只是顺手而为之,但对于她而言,就像密闭空间透过的一丝光亮,会让她生出期待和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