喂完药,平小红又把他塞进被窝,给他盖好被子,刚把床帐放回去,便听见他迷迷糊糊说了句:“阿宝……多谢。”
嗓音低哑,不复平日的清朗,灌入游萧耳朵中,像是一块砂纸,在他心臟上狠狠搓了一下。
他隔着屏风的纱绢,望着床上那个虚弱的人,心里十分不是滋味。
可他不能上前打扰,只能收敛所有心疼与深情的目光,默默离开房间。
苗笙这一睡,就睡了一天一夜,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。他隐约知道自己发了烧,也被人喂了药,摸了摸额头,现在体温正常,身上发了汗,衣衫潮湿但并不觉得冷,精神头也很不错,应当是退烧了。
“阿宝……”他坐起来,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。
话刚出口,才意识到他的小厮姜阿宝已经不见了,或者说,那个人从未存在过。
一瞬间,所有的失落全部涌上心头,包括前天晚上那个匪夷所思的喜脉。
苗笙觉得自己本就不完整的生活突然间裂了个大缝,吹得令人齿寒的风呼呼隆隆地从着缝隙里灌进来,让他没好几天的心情重新跌回谷底。
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能落在我身上?!
“公子,您醒了?”平小红没有在隔壁另开房间,她哪敢让苗笙一个人待在屋里,因此把睡榻搬到门口,这一晚上都睡在那里。
听到她的声音,苗笙有点慌:“小红,你先别过来!”
“没事吧?”平小红紧张地问,“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?”
苗笙尴尬道:“我没事,比昨天好多了,能不能麻烦你……先出去一趟?对了,帮我随便弄些吃的就好。”
“成!那我等会儿过来!”平小红立刻出了门。
苗笙睡了太久,中间一次都没起来过,这会儿着急想要小解,原本是姜阿宝服侍他,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现在换成了平小红,一来人家不是丫鬟,二来还是个姑娘,实在是太不方便了。
确定人走远了,他才敢对着夜壶放水,之后将它藏到床底下,还把仅有的窗户都打开,保证一会儿别人进来不会闻到异味。
面盆里有清水,但却是凉的,身为君子,怎可在女子面前蓬头垢面,苗笙等不得招呼店伙计给自己换成温水,便将脸帕浸到凉水里,匆忙往脸上擦。
好在现在气温不低,不至于觉得特别凉,但他看到脸帕被擦下来一大块褐色,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有“易容”。
苗笙转头对着铜镜照了照,看到那颗鲜红的眉间痣,不由就想到了游萧,想到了姜阿宝,想到他将自己照顾得多么无微不至。
据他所知,游萧虽然身世凄惨,但十三年前被自己救下,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,从未这般贴身伺候过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