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萧始终面色平静:“你练了多久走火入魔的?”
“大概三个月。”陆东篱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。
苗笙见状,便知或许从这里开始,事实便跟话本里写的不一样了。
陆东篱再也坐不住,心情复杂地站起来,踱步到窗口,望着外边熙熙攘攘的街道发呆。
金乌西斜,收敛了洒向世间的光,目光所及之处都变得渐渐阴暗下来。
“那日我在后山练习,不知道怎么就失了控,整个人濒临疯狂,后来的事我记不得了,醒来时是在师门的禁闭室,两位兄长守着我,跟我说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颤抖道,“我走火入魔一时疯癫,不慎杀了一名本想救我的同门师弟。”
平小红和小武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,诧异地面面相觑。
擅杀同门,这在哪个门派都是至少要被逐出师门的大罪,何况他还是偷偷修习邪门功法,两罪并罚,不给个清理门户都算是仁慈了。
苗笙看了那么多江湖话本,对于这些规矩了然于胸,自然也能对陆东篱之后的遭遇有所猜测。
“这样一来,你的师门,还有你的两位兄长,就什么都知道了,是吗?”他轻声问道。
陆东篱苦笑道:“自然,我体内邪气乱窜,师父为我调理内息,便发觉这功夫不对劲,认定是一门邪功,但我把秘籍藏了起来,他们并没能在我身上和寝室里找到,后来问我我一直没开口,师父便让两位兄长来问。”
“兄长们虽然敦厚老实,但并不傻,尤其入了师门之后,渐渐也了解了江湖的情况,这次他们很快就猜到,我一个十年没下山几回的人,突然得到了武功心法,自然是原本就有的。他们问我这东西是不是跟当年的事有关,我那时是不是并非遭遇了劫匪,我不知道怎么回答——”
游萧突然明白了什么,脸上露出了揶揄的表情:“所以你跑了,是吗?恐怕不止是跑了,还错上加错。”
“楼主年纪轻轻便成就一番事业,果然是聪慧异常。”陆东篱侧过身来看他,方才就已经微红的眼睛,现在红得似乎要滴血,“我一时慌乱,想要逃跑,见兄长阻拦,以为他们要翻脸,所以我也没保存实力,尽管我刚刚从走火入魔中恢復,但还是把不设防的大哥打得吐血昏厥,更不敢留在那里,趁二哥查看大哥情况,匆忙逃离了师门。”
炭炉上的银壶里水开了,蒸汽从壶嘴里喷发着,令人觉得焦灼而暴躁。
游萧拿起一旁的布巾包在提手上,将银壶拎了下来,放在茶壶边的草垫上,又将衝泡过的茶叶倒进渣斗。
他沉声道:“其实你想说明当年的情况,不必等什么合适的时机,你有无数机会可以坦白,可你从始至终什么都不说。你的兄长那般仁厚老实,对你又是那么疼爱,若你说出真相,这件事未必不能解决——毕竟原本你自己也被蒙在鼓里。”
“可你偏偏选择隐瞒,把事情推向了最差的结局。”
听到这话,苗笙心中不禁一动,被他埋在心底的怨气陡然升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