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虚弱的靠在床边,长发如墨,倾泻而下,身着白衣,白衣外头披着玉色外衫,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而透明,唇色却异样的殷红,如他手指关节的那颗痣一般,有种诡异的艳丽感。
江眠月脸莫名其妙轰得烧了起来,立刻垂下头,根本不敢与他对视。
作者有话说:
咳咳,为什么只有七千字呢,因为来不及了……
“祭酒大人怎么连油灯都不点。”司业大人看了看昏暗的厢房, 微微蹙眉,“居然无人照料?您一个人能行吗?”
“无妨。”祁云峥的声音与平日比起来有些微哑,像是睡了太久,又像是受昨日的影响还未恢复, 他单手掩着口鼻轻轻地咳了两声, 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, “进来吧。”
司业大人便跨入房间,示意江眠月也跟进来。
江眠月硬着头皮跟在了后头。
若不是有司业大人在, 看到祁云峥这副模样的第一眼, 她恐怕会扭头就跑。
“快把门关上。”司业大人吩咐江眠月,“别给屋里窜了凉风。”
江眠月立刻应声关门, 那门一关, 厢房中陡然一黑, 原本外头就已经是傍晚,房间里光线也十分昏暗, 如今关上了厢房门,屋子里头便恍如黑夜。
视线不清的时候, 其他五感往往会变得异常敏锐,江眠月鼻尖嗅到他房中的味道, 除了一股淡淡的药味之外,其余便是往常隐隐约约在他身上闻到的那股淡淡的墨香之气。
忽然, 有火折子的声音传来, 黑暗中忽然冒出一个明亮的光源。
江眠月下意识的往光源那边看去——
祁云峥的侧脸被火折子的火光猛地照亮,他睫毛极长,在冠玉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。
随后,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, 便用那火折子慢条斯理地点燃了手中的油灯。
他放下火折子, 持灯而来,手中的火光微微摇曳。
而他此时一身的白,黑发如瀑一般披在身后,胸前还垂坠着一缕,缓缓走来的时候,面色淡漠平静,便如同那诗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,玉色衣袂飘忽,如梦似幻。
不只是江眠月,一旁的司业大人也看得呆了。
“坐。”祁云峥再次开口,声音微有些虚弱,“就不泡茶了。”
“岂敢岂敢。”司业大人赶紧说,“您还在病中,赶紧歇着,国子监还靠您撑着呢,千万要养好了身子,我也是听从您的吩咐,才将这位江监生带来,若非如此,怎敢轻易打扰。”
祁云峥重新在床边坐下,并不如往常那般挺直背脊肃然正坐,而是微有些慵懒的,带着几分倦意地斜倚在床边,手撑在一旁的小几上,宽大的袖口缓缓滑落,露出他的瘦而有力的手腕。
手腕后头的皮肤上,一片红疹子若隐若现。
司业大人见状,看了江眠月一眼,缓缓叹了口气,“江监生,你有话便说,我去外头等着。”
“啊……”江眠月顿时愣住了,不是说她是女监生不方便吗?不是要陪着她一起吗?
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一看便是祭酒大人卧房的厢房之中,真的合适吗?
仿佛看出她的犹豫与不安,司业大人笑了笑,安慰道。
“别怕,祭酒大人又不会怪你。”
司业大人看向祁云峥,仿佛对他有十二分的信任,“别说太久,祁大人,身子要紧。”
说完之后,司业大人便离开了厢房,并关上了门。
关门的声音“啪嗒”一声响起,江眠月顿时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。
这司业大人怎么回事?难道又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吗?虽然自己是学生,但终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面前的祭酒还作如此……闲散打扮,着实是令人难以应对。
“只能穿宽松的衣裳,见谅。”祁云峥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,缓缓解释道,“起了些疹子,近日出不了门,也无法去敬一亭。”
江眠月顿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在他身上的红疹子。
这疹子不止长在一处,他身上的其他地方,恐怕也犯了……该有多难受啊。
“祭酒大人。”江眠月垂着头说,“我今日来……”
“猜到你要来,是以提前关照过司业大人。”祁云峥打断她的话,似乎并没有半点生气恼怒的意思,唇边反而擒着淡淡的笑,“不必道歉,但是你的想法,我都明白。”
江眠月看着他平静的面容,有些微怔。
“今日我闲散装扮,便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,与你直说几句话。”祁云峥缓缓道,“柿子这件事,只是碰巧罢了……碰巧我从小并未吃过,碰巧秋日正是柿子成熟时,碰巧那刘大夫给了你一些,碰巧那日留你做九章算术,碰巧你心存感激。”
“难道江监生还能故意害我不成?”祁云峥眼中噙着笑,默默注视她的眼睛。
江眠月眼眸微微躲闪,手指头卷曲成拳,掌心冒出了汗。
她……还真是故意害他没错。
“所以此时不必放在心上,只是明日十五,恐怕会耽误监生们出国子监的事宜,你们便在国子监中休息,待下个月再出去探亲。”祁云峥语气悠缓,轻轻咳了两声,“回去多看看九章算术,下次我还要考你。”
“……是,祭酒大人。”江眠月垂着脑袋说。
祁云峥声音沉沉,带着一股暗哑,“不是你的错,此事到此为止。”
江眠月听到这里,心中情绪十分复杂。
他若是态度差一些,她还有理由给自己找些借口,可事到如今,他这般温和,更让她心中难受。
无用的道德感折磨着她,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大错特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