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然。”崔应观笑道, “自古以来,下属和上司之间,便如婆母与新妇,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快, 殿下应当也很清楚, 不过……那些不快可大可小, 不知殿下比较希望是哪一种。”
梁清泽低声笑了起来,手指轻轻在手边的瓷碗边缘抚了抚, “司业大人是个聪明人。”
崔应观微微挑眉, 不置可否。
梁清泽接着说,“信中也说了, 若事成, 日后崔司业必平步青云无人挡……”
“殿下想要我做什么?直说便是, 若是能做到,崔某自然愿意帮忙。”崔应观说话直接, 开口打断梁清泽所谓的拐弯抹角,“崔某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, 郭大人一人忙不过来,时间一长, 倒是要怀疑的。”
梁清泽一顿,似乎有些不快, 蹙眉看着他, 看到的却是一张笑脸,那单边的笑涡刺眼的很。
“祁云峥此人阴险狡诈,心机深重, 孤身一人无父无母, 看似没有弱点, 可近日有线报来,传闻祁云峥与国子监一女监生着实亲密。”梁清泽话一出,崔应观面上的笑容便是一僵。
“没错,那女监生便是近日风头颇盛的江眠月。”梁清泽手指轻轻抚着瓷碗边缘,嘴角带笑,“不可一世之人一旦有了弱点,便简单了许多。”
崔应观失笑,“殿下为何这样确定,我日日在国子监,也没听闻这些消息。”
“自然是有可靠之人,亲眼所见,不会有假。”梁清泽对此倒是十分笃定,“且那祁云峥对江眠月上心也并非一日两日,不然怎么会插手江家那烂摊子。”
崔应观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了。
他自然也清楚这一点,只是最近几月二人几乎没有任何接触,何来的亲密,且江眠月对他崔应观一如既往的温柔,面上时常带笑,而且她日日勤奋苦读如初,与那祁云峥没有半点苗头。
“这江眠月,便是他的弱点。”梁清泽缓缓道,“需要你做的,便是从此处下手。”
“下手?”崔应观缓缓抬眸,看向梁清泽,缓缓一笑,“如何下手?”
梁清泽袖子一动,里头一个小纸包落在桌上,被他扔到了崔应观的面前,“这东西,可以让人吐血而亡,药效迅速,不留痕迹。”
崔应观手指捏起那药粉,“祁云峥?”
“是。”梁清泽颔首,“此人不除,社稷永不安稳。”
崔应观手一顿,讶然失笑。
社稷……此人谈社稷,简直是笑话。
他虽对祁云峥没有半分好感,可上辈子若不是祁云峥,何来江山社稷,就光靠这草包皇子和那些昏庸无用的公主们?
梁清泽……根本不是祁云峥的对手,上辈子是,这辈子亦然。
“你笑什么。”梁清泽眯眼看着他,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嘲讽。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崔应观脸上的笑涡更加显眼,“殿下说得对,此人不除,社稷永不安稳。”
梁清泽眯眼看了他半晌,见他没有别的说法,这才作罢。
崔应观手指把玩着那包药粉,“不过,祁云峥可不是这么好杀的,若是事不成,殿下准备如何?”
上辈子得知江眠月被他关在内院后,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,祁云峥仿佛浑身上下长满心眼,别说是毒,旁人几乎无法近身。
要想动手,便只能趁其不备。
他不备之时,便只有与江眠月一起时。
江眠月。
崔应观心中一痛。
她若真的已经与祁云峥互通心意……
“事不成,我还有后招,崔司业不必担忧,不过若是有其他办法,我也不会走到那一步。”梁清泽缓缓叹了口气,“崔司业最好是尽力而为,如今可近祁云峥身的,便是这女子,你可以好好利用。”
“殿下方才说,祁云峥与江眠月暧昧一事,是有可靠之人亲眼所见。”崔应观淡淡一笑,“是谁?殿下让我做如此危险的事,总要让我知道,谁与我是一伙的。”
“崔司业,有些事,奉劝你不要问。”梁清泽眼神低沉,“免得引火烧身。”
崔应观哈哈大笑,缓缓颔首,“我明白了。”
半晌,二人都不说话,崔应观笑问,“殿下没点菜吗?”
“……”
“这个时辰有些饿,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吩咐,可以让小二上菜了。”
“你不是忙着回国子监处理事务?”梁清泽挑眉看着他。
崔应观最终还是没吃到饭,回去的路上,他一面骂着梁清泽小气,一面捏着那包药粉,听着外头街道的喧闹声,眼底一片冷漠。
耳边仿佛传来了江眠月的声音。
那厚重而陈旧的朱门之后,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不必了居衡,我如今,很好,你走到如今不容易……别去招惹祁大人。”
他眼眸动了动,低头看向手中的药粉,手指曲起,缓缓握紧。
杀祁云峥,是他上辈子便想做的事。
……
秋日一到,天气转凉,秋风起,卷起地面的落叶。
江眠月和尹楚楚兰钰从会馔堂出来,兰钰打了个饱嗝,恰到此时,面对面却走来刚下课的陆翀。
兰钰猛地捂住了嘴,脸红红的躲在了尹楚楚的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