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庆功宴没有张挺,都是平级,说话也就没了限制。
“卫编辑怎么跟老邓一起来了?”童敢没想到我会和邓放一起进来。
“路上碰见的。”我随口回道,一抬头,见其他几人都巴巴看着我,“怎么了?”
“嗨,我们都只见过卫编辑穿军装,还没见过你穿常服,差点没认出来。”高英俊耿直,有什么便都说了,“真好看!”
“那看来我平时不太好看,想不到你对军装还有这么大成见?”
高英俊表情一僵,顿时正se起来,“可没有!军装最好看!”
一群人都笑了。
沈天然倒是b别人还要意外些,她靠过来小声说:“你今天穿的可真漂亮,还化了妆,有约会么?”
我摇摇头,垂在x前的麻花辫随着动作散开了些。
“庆功宴么,显得正式一点。”
“你这也太正式了。”她说着递过来一双筷子,介绍起身边的人,“这是姚心,上次你们也见过了,过几天她可能就正式留在总院了。”
“这是总t所的卫戎,她有点面冷话少,你别见怪。”
姚心微笑着对我点点头,“不见怪,美人都是这样的。”
“谢谢,这话我倒有点不敢接了。”
“敢接敢接,她就差把每个人都这么夸一遍了。”艾妤接过话茬,姚心分寸掌握的很好,顺着话笑了两声没再多说。
菜上齐了,开始吃饭。
我没什么胃口,只夹了点就近的菜慢慢吃着,沈天然偏了偏头,正想开口跟我说些什么,面前的小碟里突然多出一双筷子,是姚心给她夹了一块鱼r0u。
“哦…谢谢。”沈天然说着,拿起筷子把那块鱼r0u夹到了碗里。
我淡淡看着,没说话。
沈天然是南方人,习惯用骨碟,即便来到阎良有段时间了也没习惯用菜碟。姚心这一筷子,不论是初来乍到无可厚非的示好,还是东北地域本x里的热情与贴心,都有些不妥。
“卫编辑喜欢吃鱼吗?”她又看向我,轻声问道。
“不太喜欢。”我如实回她,余光却瞥见邓放隔着艾妤投过来的视线。
不知是单纯的一看,还是因为先前说过没有别人,此刻又突然多出一个人来的心虚。
或许一个队的人都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,有人看过来,也有人想起为这目光的方向找些措辞。
高英俊印作不得假。
尽管事实并非是相传的那般不堪,可父亲的作为的确称得上以权谋私。
母亲在电话里说的急切,调查组已经分头行动,一些人调查学术问题,另一些人已经过来了,相信很快就会找我谈话,言语间,颇有叫我将这起调岗事件改为是我主动申请的意思。
于是我不可避免的又和她爆发了争吵。
“你当调查组是那么好糊弄的吗?我是接到实打实的调令才去工作的,谁签的字谁盖的章,这其中走的什么流程还用我说吗?我说是我主动申请的就是吗?连申请报告都没有一张,哪里来的调查组会信?”
母亲却好似听不懂我说的话,仍重复着她的要求。
“你们局里的事情你要想想办法,这次的举报百分之八十都是假的,你父亲在研究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,只有你调岗的这件事会被人抓住了做文章,你不能让你父亲因为你毁了一生清誉。”
“清誉?这种话你也真心说的出口。”我气的心跳都快了起来,“我跟你们说了几次我不要调岗,你们有人听过吗?父亲是北京的人,去到阎良连局长都对他尊重有加,他倒好,一句话调了我的岗不说,现在出了事还要我把罪名揽过来,否则就是我毁了他的一生清誉,妈妈,你还讲不讲道理?”
“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听不进去,执意不主动申请,你父亲用得着亲自跟局里说吗!”
“我不会这么说的。”我实在气结,不愿再跟电话那头做任何g0u通,“父亲该为他做过的事承担后果。”
未来得及消化这通电话引发的情绪,我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。
“卫戎,这几天你先停职,等风头过去了再来所里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头答应,这的确是目前最妥帖的办法,张队的追悼会还没结束,总不能因为我让人都找到现场去。
“那我什么时候回来呢?”
领导沉默不语,我的心凉了半截,这意思怕是要等调查组出结果了。
“我进总t所的所有流程和环节都是公开的,这个岗位是我自己考进来的,就算调岗去测试部做了协助,也不算是平调,甚至还是调低了,领导,调查组会考量到这一点吧?”
“嗯。”领导沉沉应了我一声,“是你的就是你的,所里你不用担心,先回家吧。”
回去时外面的天更暗了,狂风骤雨铺天盖地。
我打着伞仍淋sh了半边肩膀和衣袖,制服没有弹x,沾了水贴在身上包裹感更重了,从外到内都压抑着。
天气糟糕,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差。
我不由得感叹果真是祸不单行。
可面对着已经发生的事实,糟糕的心态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,我只得安慰自己好事多磨,不可早早放弃。
被选上,雷宇伤未好全便恢复了训练,局里批准了他的复飞申请。这几天里,反尾旋伞的计算机模拟试验成功通过,已经开始车载试验,雷宇亲自上阵,连着两三天都在戈壁疯狂飙车。
茫茫大漠,四下里入目尽是弥漫的h沙,越野车进来后颠簸的不成样子,心肝脾肺似乎都要被晃出来,我抓着扶手,脑子本就不甚清晰,这下更是跟着晃成了一堆浆糊。
开车的是个新招进来的飞行学员,戈壁里信号不好,拿着坐标也找不准具t位置,他倒有勇气,一脚油门踩下去,不管对错都开的迅猛。
我忍了半路,在不知道威严,不容放肆。
快开到基地时,邓放问我要回哪。
已经五点多了,我其实不必再回基地,但总归不好让军车送我回家。
邓放看透了我的所想,转头对前面开车的人说了声,越野放慢了速度,开到临近小区的路口停了下来。
“谢谢。”
“没事。”邓放看着我,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,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,对着我摆了摆手,“回见。”
“好。”
车开走了,我转过身,拿出手机给邓放发了消息:【晚上有空吗?】
回到家时,消息已经回了过来:【有】
我身上也有许多细沙,弯腰换鞋时抖落了一地,便没急着回消息,把手机放在一旁换衣服去了。
刚脱完脏衣服,手机突然急切地响了起来,我不得不0着走到客厅接电话。
“喂?”
“到家了吗?”邓放的声音有些延迟,空了两三秒才出现。
“到了,怎么了?”
“我…刚看你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,以为有什么事要说,就打过来了。”
“哦,我刚才脱衣服,把手机放一边了,没注意到。”
邓放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,“…那行,没事我先挂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我叫住他,“邓放,你晚上有空的话,方便跟我谈一谈么?有点事想跟你说”
“方便。”邓放答得很快,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,然后才想起来我看不到,“方便的,那我去找你?”
“不用,你们晚上在试验室吧,我过去找你。”
邓放用余光瞄了眼身边一脸板正的高英俊,晚上试验室可不止他一个人,总不能把人轰走吧,还得开会呢。
“…也行。”
“那好,晚上见。”
一丝不挂地站着有点冷,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,原本准备结束通话的邓放听见,又关切地问了声:“不舒服?”
“没——”说着又打了一个喷嚏,“就是还没穿衣服,有点冷。”
“哦……”
还没穿衣服,邓放跟着默念了一遍,“好,那你先穿…”
“先不穿了,我先去洗澡了,邓放。”
先去洗澡了,邓放又跟着念了一遍,“好,那你先洗…”
“晚上见。”
“晚上见。”
这三个字有魔力。
挂了电话,邓放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,连高英俊从旁边看过来一眼都没有发现。
“老邓。”高英俊伸手在他跟前挥了下,“打个电话咋还眼神儿都涣散了。”
邓放回过神来,皱了下眉,“你不懂…”
“行行…我不懂。”高英俊叹了口气,“反正啊,听说隔壁那谁…佳期她爸都跟老婆和好了,受个伤住了几天院老婆简直心疼坏了,婚也不离了,成夜成夜地守着…啧,要不你也使使苦r0u计?”
“你这什么馊主意…”邓放无语地看着他,“人家结婚多少年了,那是有感情资本的,闹离婚都在感情的弹x范围内,我使苦r0u计那算什么…”
这话说的很中肯,高英俊点了点头,“也是,那确实是算不了什么,毕竟人家老婆第一次见面就给他削了个大苹果,这感情地基也不一样哈…”
“……你怎么天天盯着人家夫妻俩的事打听,跟变态一样。”
邓放不想跟他说话了,眼力儿还不如雷宇呢。
“嘿?我听听故事就变态了?队里都打听了啊。”
不对,雷宇也没打听,高英俊说完,又想起来什么,“你不要问问雷子?雷子也跟沈医生好了啊,你跟他取取经?”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邓放想起跟雷宇说过的话,脸更黑了,加快了速度往前走。
这一个两个的不都是进了医院才好的?还有什么经可取?
“诶?老邓你咋走这么快!等等我啊!”
晚上七点半,试验室的灯不算亮,我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在开会,韩局和魏总工都在。
雷宇先看见了我,“你来找邓放?他刚去楼上拿图纸了,一会就来。”
“没关系,东西给你也行。”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纸袋和u盘递给他,“这是我父亲的同事——航空研究院的程教授找到的资料,都是关于发动机喘振边界试验的相关极限测试案例和原理研究报告,国内国外的都有,可能会对你们有帮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