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一下凝滞了,阮毓无言以对,最终选择不发表意见。褚昭陵自知尴尬,过去点其他烟花缓和气氛。
明灭不定的光影下,她的注意力渐渐从烟花转到了雪花上。思绪飘远,顿时想起大二那年的冬天。彼时成都罕见地下了雪,阮毓跟着同寝室的女生去雪地拍照,碎银子似的一层雪被踩得沙沙作响。那一刻她脑子里闪现出一重画面,幻想下一个冬天,邵阳会突然降临,在风花雪夜中向自己求婚,而自己身披毛绒绒的斗篷,青春洋溢,感动不已。
是个独属于小女生的梦,现在追忆只剩好笑二字。
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,幻想的人和事一样都没有到来,生活也徒留一地鸡毛。
阮毓又想,如果此时此地与自己共看烟花碎的不是褚昭陵,假如同样的土味情话自邵阳口中冒出,又会怎样?越想就越绷不住笑意,也是大二那年,邵阳在生日前一天问她,愿不愿意做自己女朋友。彼时还是刚满二十的小丫头片子,其实心里早期冀了无数次,可话到嘴边又羞涩到说不出口。于是第二天通话时,邵阳换了个方式问她,“今天小爷25了,某些人不能亲自来给我过生日,就说两句我爱听的好听话吧!”
那时候她可真顽劣啊,明知道对方期待的是什么,还故意插科打诨,对着听筒调侃道:“与君世世为兄弟,更结来生未了因。”
现在他早已奔赴来生,而她还在消磨今世,兄弟是做不成了。
褚昭陵递了一直刚点燃的荧光棒到她手里,阮毓接过,忽然什么都懒得想了,两人像傻子一样在雪地里挥舞乱转。
疯累了回车里休息,在后座上互相靠着的两人,竟有了几分小情侣的惬意。阮毓仿佛没了往常的顾虑,气喘吁吁地问褚昭陵,“你会唱歌吗?”
对方怔了几秒,旋即一拍胸脯,活似卖瓜的王婆:“就没我不会的,想听什么尽管说!”
她语气幽幽:“似是故人来,会吗?”
褚昭陵登时语塞,半天才答非所问道:“那歌——怪伤感的,我给你唱个更好听的!”也不管她乐不乐意,扯嗓子唱起另一首粤语歌。
旧梦不须记,逝去种种昨日经已死,从前人渺境失掉,莫忆风里泪流怨别离……
阮毓眼眶酸涩,这歌叫《旧梦不须记》,他唱出来挺好听的,可她不想听。她就是想听《似是故人来》,她埋怨自己当初怎么不把跟邵阳的通话都录音,她每一年都会扫几次墓,会想方设法祭奠他,可时过境迁后,竟连对方的声音都记不起了。
为什么拼命去回忆,可耳边回荡的仍是褚昭陵的歌声?旧梦不须记,旧人也该放下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