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玉坐在梳妆台的鼓凳上,一边取头上的珠花一边道:“我没事,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?”说着,想到青竹口中提及的太子,嘉玉问道,“太子殿下派人和你说什么了吗?”
“今日我本是这样想的,如果天黑,小姐还没从公主哪儿回来,就去找侯爷,可是天还没黑,太子身边的人告诉我,让我别去找侯爷,太子会解决乐安公主的。”青竹边替嘉玉卸妆,边叹了口气,“小姐,今日是不是又多亏了太子帮忙?”
“是多亏了太子。”嘉玉低着头含糊的说,不等青竹再问,先她道:“青竹,我累了,你去打水吧,我想歇息了。”
青竹闻言嗯了声,乖乖干活,不在言语了。
镂空蝶戏牡丹帐勾上的床幔垂下,嘉玉睁着眼睛,望着乳白色的床幔,整夜难眠。
乌黑的浓云密布天穹,辽阔深远的蓝天低沉压抑,呼啦啦一整猛风吹过,弄得门扉树梢叮咚作响。
她从床上起身,不等青竹前来伺候,素白的单衣衣襟合的严严实实,不见胸口的肌肤寸许。
青竹端铜制圆盆将洗脸水放在洗脸架上,因为心里有事,也没注意嘉玉特别整齐的衣裳。
“青竹,有什么事。”嘉玉却发现了青竹的有事的模样。
青竹张了张唇:“小姐。”
嘉玉走到洗脸架旁,拿起铜盆中的软巾擦手:“嗯?”
青竹看了嘉玉好几眼,压低声音道:“外面传,传,太子昨夜不仅没遵陛下的旨意,私自离开,而且还从外面,从外面抱了个姑娘回去寻欢作乐。”
纤白若笋的指腹微抖,握紧的软帕掉进铜盆之中,嘉玉扭头问道:“还有呢?”
青竹一团乱麻,昨夜的事情她没细问,但也能想到小姐离开公主那边该和太子脱离不了关系,再一想到传言,她有些急躁道:“太子闭门自省时,带姑娘回去,传他不尊皇命,违抗圣旨。”
这件事果然没完!
但事可大可小,端看陛下如何处理,往大了说,能说太子不尊皇命,违抗圣旨。可是往小了,陛下令太子闭门自省,不过口头旨意,未曾令专人看管太子,若是陛下打算轻轻放下,也不过是太子年少气盛。
嘉玉匆匆洗完脸,坐在梳妆台前让青竹帮她挽发,脑中过了一遍好的和坏的结局,又咬唇问道:“太子抱着的女子外面可知道是谁?”
青竹垂眸,给嘉玉髻上插入一只镶珍珠芙蓉玉簪:“好像不曾。”
嘉玉轻轻松了口气,这还不算太坏,太子若是只抱回一位姑娘,还可说是少年风流,若让人知晓太子抱回院中的姑娘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,平王世子的前妻。大安民风开放,和离改嫁司空见惯,但也没和离后改嫁给小叔子的。
“陛下可说了如何处置太子。”
青竹摇了摇头:“不知。”
嘉玉皱了皱眉,威远侯府如今属于无权无势的末流勋贵,在普通人中,名声很能唬人,但朝中却并没有什么权势,这种事也是插不上话的。
但想到太子为何才有此次的危机,嘉玉坐立难安道:“青竹,我们去见见侯爷。”
青竹应是,她望着满脸忧色的小姐,那句“昨夜太子抱的姑娘是不是小姐”最后没能问出来。小姐和太子都是守礼之人,若是真如她想那般,也定是乐安公主使了肮脏的手段。
沈其安和嘉玉是亲兄妹,但行宫中,院落的划分按照性别,否则人多混杂,未婚的儿郎和贵女又有许多,如果发生什么事情,可就不好了。
也是来的恰好,嘉玉刚到沈其安院落门口,刚好撞见大步往前意欲出门的沈其安。
“嘉玉,你不是说今日不用我带你去骑马的吗?怎么过来了。”沈其安笑道。
“大哥,我有事给你说。”
瞧见嘉玉一本正经的表情,沈其安的笑容收了收,他带着嘉玉进了正厅,然后望着她问道:“是不是和太子的事情有关。”
嘉玉点了点头,正要问太子的形势如何。沈其安坐在玫瑰交椅上,先嘉玉一步道:“嘉玉,这事大哥也不清楚,不过事到如今,你最好和太子保持距离。”
“大哥也知道,你小时候和太子关系亲密,但如今他是太子。”沈其安见她脸色不好,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当然,大哥不是让你们一直保持距离,太子这事若是平平稳稳的结束,大哥也不会限制你们往来,毕竟也是你的表兄,我的表弟。”
沈其安心知他这番话说的很直白,就是直接告诉嘉玉现在太子局势不好少来往,等太子局势好之后再弥补感情,当然了,若是太子从此一蹶不振,那只能继续少往来。
他自私吗?当然自私,而且平心而论,从前太子还是平王次子时,他们两人关系不过泛泛,但自他为太子之后,对威远侯府的确是颇有照顾。太子是个宽宏雅量之人,他心中也不想太子出事,可既然太子已经出事,可不要将威远侯府牵扯其中。
“嘉玉,你听大哥说……”
话未说完,嘉玉直直打断他:“大哥,恐怕这件事和威远侯府有扯不掉的关系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沈其安凝眉问道。
嘉玉苦笑了声,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告诉沈其安,当然避开了她中□□太子替她解毒一事。
太子抱回院中的姑娘是她,或许能够遮掩过去,但也可能很快公之于众,而身为威远侯府的大小姐,她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她个人,还会影响整个沈家,因此她不能瞒着兄长。
沈其安脸色白了青,青了白,最后额冒冷汗,哐当一声跌坐在交椅上。
“大哥,今日这事是嘉玉拖累家中了。”嘉玉歉意道。
沈其安闻言,有心说她两句,怎么能惹怒乐安公主,但一想到李鹤洋,也是他们全家看好的如意快婿,于是什么话也说不出,只能瞪着眼睛望向横梁。
叹气道:“这事也不怪你。”
“那太子……”嘉玉小声问道。
沈其安听见太子二字,猛地擦了把额上冷汗,起身道:“你先回去,不要随意走动,我出去打听打听。”
嘉玉只是普通贵女,她的门路甚少,威远侯府如今再如何落魄,侯爷这个称呼还是能顶部分用处,既然兄长如此说了,嘉玉就听他的吩咐,回到院中等消息。
一等等到黄昏时分,暮色四合,才有消息来。
不过来说消息的人不是沈其安,而是平王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