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看到扶桑的时候,还是愣住了。
这是遗孀吗?
她穿的很新鲜,很艳丽。
过年的衣服,都是很喜庆的,就穿一身红色,正红的那种,旗袍。
上海天气要暖和,因此她看着有些单薄,承恩把外套给她披着,她穿着进去。
进去的时候,眼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那个棺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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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叫我宋太太
“开棺!”
她站在那里, 就两个字。
日本人不愿意的,为什么要开棺呢?
就不动,日本人的性格是非常敏感且谨慎的, 扶桑两个字他们就已经联想过很多情况了, 烧脑的很, 现在也很端正地应对??x?这一种情况,打量着扶桑, 对待遗孀的态度也很谨慎,他们在镁光灯下面总是谦谦君子一样的。
叽哩哇啦地说很多,翻译也都在, 全部是同声翻译的,“舒女士——”
话音刚落, 扶桑手里的包对着他的脸就砸过去了,眼神跟刀子一样的,“宋太太不会喊?”
翻译吓了一跳, 没想到她这样漂亮柔弱的人,进门之后会这样, 现在他看扶桑跟钢筋一样, 这哪里是柔弱无依啊,这浑身上下就剩下骨头了。
她也怕日本人发难的,日语很流利地说, “我要看我先生最后一面,这个要求并不过分, 国际报道上如果要写的话,听说现在你们在和谈?”
战场的话, 不是只有中国这一块战场的, 全世界都在打仗, 都在死人,日本周边的那些小岛屿,他们南下沿着太平洋侵略的时候,跟其他的国家也有摩擦,她在上海那边消息要灵通很多。
比如说,他们的盟军,德国人的话,现在情况也不是很好,很多犹太人到了上海这边来避难,寻求政治庇护,她不得不来软的,“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影响,开棺也好让大家看明白,是不是?如果我今天不走,那么今天外面的北平市民也不会走,财局的人也不会走的。”
财局的人不是死光了,他们现在还是有人站出来的,老李没有来,之前宋旸谷的那些老同事没有来,但是他后面手底下那一批人,那些年轻人,打头的来了一个,之前扶桑进门的时候,主动站起来颔首的那个就是,财局的人。
大力从人群里面挤进去,吆喝着,“开棺——我说,让你们开棺,谁知道你们里面放的什么,我们得看看人怎么死的,是给人炸死的,还是给人刺死的。”
当年老袁大人,就是活生生给日本人用刀,在老袁大人的家里,硬生生刺死的。
扶桑侧目回首,黄桃斜街的街坊们也来了,大力带着小力,还是那样破旧的棉袄,黑黝黝的八字儿棉鞋,腰间一根麻绳儿。
她身后站着的人很多,社会各界人士都有来,因为宋旸谷,因为看到一点新的东西,一些好的萌芽,当所有人以为现在的北平就是雾蒙蒙的时候,就如此堕落沦陷下去的时候,那样绝望的时刻。
在新年后有一些人站出来了,站出来然后给大家规划一个美好的蓝图,不管能不能实行,能不能延续下去,但是精神力量是那样的大。
北平人不是没有血性的,不是逆来顺受的,这些年一直在做顺民的,只是压抑着,死死地压抑着。
这边的记者中外都有,很不怕死,镜头就怼着日本人的脸拍。
日本人出于各种考虑,开棺了。
不仅如此,在民众的要求下,所有的残骸都被清理出来,宋旸谷是最完整的一个,其余的,连着汽车的残骸,乱七八糟地堆积在一起,连个头骨都分不清了。
害怕吗?
“去医院请法医来。”她吩咐承恩。
日本人的法医就站在一边,她不用。
真的是咬着牙含着泪,在场人无一不泪目。
如此的结局,协和医院的法医站在外面,北平的巡警也在维持秩序,推着人进去,“快去,快去。”
法医气喘吁吁的,之前跟扶桑打过照面,跟伍德的关系很好,路过扶桑的时候就很克制的低声劝她,“节哀。”
他这样也没有办法区分出来了,都是一堆的,日本人对现场的毁坏很彻底,他跟扫垃圾一样的,兜起来了,去宋旸谷那边看了看,仔细辨认。
辨认他的头骨,想着以前看见他的样子,也记不清楚了,至于腿长,倒是想要看看身高的,但是他的肋骨都没有了。
很惨。
现场啜泣一片。
扶桑戴着手套,几个人一起帮忙整理,她一点一点的摸过去,没有看见那个袖口,“人数对吗?”
法医低着头戴着口罩,“少了。”
“几个?”
这个不清楚,“我之前跟伍德通过电话了,他说回来帮你处理这些事情,兴许还活着,日本的打算,我们都清楚的。”
立威。
拿捏。
顺民之下怎么能有反骨呢?
烧了就是,你看,现在不都成灰了。
日本人趾高气昂的,你看呗,看也就是这样,要查案,那不好意思,我们也查询不清楚,但是我们可以借题发挥。
刚好在抓人,就再抓一批人,你们自己人干的,找个替罪羊出来就是了,至于哪里来的那么大剂量的炸药,至于谁站在楼上那么明显地投掷炸弹的,不清楚,都不清楚。
别问,问就是你们中国人顶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