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节(1/2)

说着就跪下来,“要是日本人知道了,我家里人,没有一个能活的,我一条老命,这样活着不如死了,可是总归要为着家里人想想的。”

他怕,怕的要死,后悔自己沾染上这样的事情,他的命运,全家人的命运,总不在自己的手里,贫苦大众的想法,跟宋旸谷是不一样的。

在这个认字读书都贫乏的年纪里,每个人都活着有一些狭隘的可悲。

同一个事情,一个人可能觉得没办法,为难的要上吊。

可换个有能力聪明的或者接受很多良好教育,见过市面的,那么可能有一百种解决问题的方式。

时代造成的一切,宋旸谷自己高高在上许多年,他是从落难之后才知道,才接触许多其他人,他们活的很辛苦,有时候很可怜,但是都值得尊重与理解。

人人平等,不是在书本上的,不是在宣传册上面的,是在一瞬间理解到的。

他坐不住,忙扶着人起来,他现在总是会被人打动,会忍不住推心置腹说话,“大叔,您别害怕,我没有要做什么,您也看得出来,我这个人脾气不好,也不说笑,总是很拘谨。”

“我跟着您家里来,只是想见见您,问问我太太。”

说了半晚上,里面的人,活着是出不来的,“里面看守很严,像是我们这样的,总归要半个月才回家一次,不行的得一个月,时间没有准,也只是干粗活儿,日本人都盯着我们干活,能把这个孩子送出来,已经不容易了。”

是冒着天大风险的。

宋旸谷提着篮子来的,钱人家没要,宋旸谷便把自己提着的那个篮子放下了,“这些东西,您留着吧,我每周从上海来,都带这一篮子,您留着吃吧,要是有一点机会,您给她带一个尝尝,好教她知道,我等着她呢。”

他最后抱着那个孩子走的。

回上海的时候,姑太太就想带走,“你不会带,给我吧。”

也是个盼头,扶桑费功夫送出来的,那就是自家的孩子,小荣也想留着,他能给带大,是个念想,他们在外面给孩子好好的养大。

扶桑就是一辈子不出来,死里面去了,大家也有个寄托了。

但是宋旸谷不干,这孩子他谁也不给,家里就在佣人带着,跟宋映谷就这么说的,“养子,当我亲生的。”

亲生的话,宋映谷看了一眼,他自己是抱养的,也不是不可以接受,但是你现在这种情况,他提议,“不如挂在我名下吧?”

宋旸谷不愿意,给这个孩子上户口,上在自己名下。

他喜欢孩子吗?

喜欢个棒槌!

根本不喜欢,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,也不知道哄孩子,甚至没有多大的耐心。

但是他上班不管,下班了回来,就得去看一眼,扶桑这个人很有意思,她给孩子起了小名,叫布谷。

布谷鸟。

人给写下来了,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,觉得万一能送到宋旸谷手里去呢,那这个孩子的小名里面就寓意很多。

“布谷呢?”

佣人给他皮鞋收起来,外面一直很热,所以晚上才带孩子出门逛逛,“在花园,他到点就要出门的。”

喜欢在外面,下午五点如果不出门的话,就会一直看。

佣人都很喜欢这个孩子,有孩子的家庭,跟没孩子的,氛围是不一样的,那种融洽热闹的氛围,就连佣人也感受得到。

宋旸谷就站在楼上看,看一眼再忙自己的,布谷这个孩子,很结实,他抱回来养一个月,就大变样了,吃的很多,奶粉管够,孩子长得也漂亮了许多。

很聪明,很讨好宋旸谷,看见他就笑,见别人是不会笑的这样惊喜跟开心的,在窗户下面就对着宋旸谷卖笑。

宋旸谷把窗户关起来就走了。

他不是很想笑。

有时候想想,这要是他跟扶桑的孩子多好。

血脉的孩子的话,他觉得自己看这个孩子的心情,是完全不一样的,光想想心就要化了的那种。

会遗憾,觉得遗憾。

日本人不知道关她多少年,他们可能有很久很久不见了。

布谷也不伤心,我对你笑你没反应,下次我还对你笑,我就稀罕你。

姑太太就觉得心酸,怕孩子难受,“来,来看这里。”

刚才她手欠,举着孩子给宋旸谷窗户下面看的,结果那人直接关了窗户。

小荣也爱来,他现在就天天来看,觉得跟扶桑小时候一样,晚上吃饭的话题就是孩子,每天晚上都是,“真爱笑,跟扶桑小时候一样,扶桑那时候刚入行,她年纪小,见了人嘴甜,脸上总带笑,可讨人喜欢了。”

宋旸谷就问,“真的吗?”

小荣就点点头,“真的。”

比划了一下,“不过扶桑小时候白,白生生的跟鸡蛋一样,比他瘦弱许多。”

宋旸谷就一本正经地听着,点点头,还能附和几句,“是的,她以前上课的时候,也不高,我见到她那次,她还在院门口摔了,笨手笨脚的。”

那年好像是老大闹事儿,耍着长枪要吓唬翁荔英的,府里人都看热闹的,扶桑在盘算账目,跑得慢还没眼力劲,摔个大马趴。

他如今想起来,也觉得很亲切,吃了饭就看布谷,打量着他。

佣人以为他要抱抱,递给他,“不碍事的,小孩子抱着很简单的,托着他的头——”

宋旸谷不抱,又看了一会,跟佣人讲,“他确实不是很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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