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后。
久倾玄席地而坐于案前,执笔画丛山峻岭。俩出落得天仙般的女子,依偎在她左右。灵柔像软骨头一样,靠在久倾玄肩上,指间绕着久倾玄的一缕青丝,长睫扇动了下,剪水秋眸在欣赏着画。而灵华则在久倾玄腿上沉睡,窗外清风吹送了几片胭脂色的海棠花瓣进来,花瓣落到了她唇瓣上,像点上了朱唇。
久倾玄忽然轻声道:“山下,该去净化,净化了。”
灵华睁开了明眸,而灵柔在久倾玄耳边道:“好的,师父。”
瑶泽山下,一群匪兵在扫荡着村落。
“真是穷乡僻壤的地方!”
某身后簇拥着一帮小卒的膘肥矮胖的将领道。
此村庄在数日前,已被他们侵占,村里的人逃的逃,死的死,此刻他们洗劫一空,准备离去,却被眼前山光黛浮,连绵起伏如龙脊的丛山吸引。
某小卒说,“听说山里有神女。”
肥将领哈哈大笑一声:“走!进山。”
当匪兵想要踏进山口时,一少女的声音喝道:“什么脏东西还想进山?”
所有匪兵东张西望,四周弥漫起了迷雾,待迷雾散去,他们见到了山口处,站着两位盛颜仙姿的玉人,她们容貌相似,穿着一样的银纹素白烟罗衣裳,青丝半束,双平髻上两侧系着的素带翩飞,烟霞渺渺下,如同仙人临凡。
肥将领被惊呆了,“神女。。。”当他流着哈喇子跑去时,玉人消失了。一声巨响,山崩滚石泥流,朝匪兵掩埋去,吓得他们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村庄。
当他们回首望山口时,山路被堵了,深山中还不时传来异兽的嚎叫声。
肥将领:“回去禀报觞王!”
匪兵滑溜溜的撤退了。
俩玉人化形走在一片狼藉的村庄上,看着满地死尸,怨气冲天。
灵柔:“果然定业难改,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。”
灵华:“姐姐,我们给冤死的人祈福净化吧。”
灵柔跟灵华双手结印,一股灵气从她们的身上,如晨曦升起般散发,村庄的怨气正一点一点的被净化掉了。
忽然附近传来虚弱的哭泣声,她们收纳气息,停止净化,四处寻找,却再也没听见那声音。
山上再次传来异兽的嚎叫,哦呜,哦呜声的。
灵华:“师父喊我们回去了。”
本想离开,但灵柔却看着一处干旱的山沟,走了过去,待在那里不知看什么?
灵华跟着去瞧了眼,她见到一个孩子被母亲抱在怀,母亲背后中了数箭早已没了生息,尸体也开始腐败,生出蛆虫,而孩子脸上的伤口也溃烂,无数蛆虫在她的伤口上弹跳。
忽然,女孩眉眼间出现了不可查的抽动。
灵华激动道:“她还活着!”
灵柔想都没想,就直接跳下山沟,扯开妇人僵硬的尸首,抱起了那奄奄一息的女孩。
瑶泽山上,结界内,无人祭拜的红月寺被久倾玄买下,改为居所了。
久倾玄终于将那幅丛山图绘完了,她用笔锋沾了些朱砂,在画斜角处晕染了一轮红日。
门缝钻进来一只小狗狗,般般回来了,它来到久倾玄腿边汪了声,然后两只脚爬上了案上,想吃灵华吃剩的白桃香酥。
“怎么?那俩孩子还喊不回来吗?”
久倾玄从盘中拿起了一块糕点喂般般。
“师父!”
俩人撞飞门扇跑了进来,抱着娃喊道:“师父!”
“我们在山下捡到一个孩子!”
说完,灵柔将女孩放在草席上,查看女孩时,慌神道:“怎么没反应了!”灵柔怎么晃她都不醒。
灵华测了测女孩的鼻息,吓了跳:“姐姐,她没气了!”
般般凑过去嗅了嗅女孩,直接被臭晕了去,女孩的身体散发着腐臭味。
久倾玄不慌不忙,拿着沾了朱砂的笔前来,在女孩额间一点。
不一会儿,女孩就咳了几声,恢复了呼吸。
俩少女欣喜万分。
灵华:“醒了!”
灵柔:“师父,这是为何啊?”
久倾玄:“她魂飞魄散,我不过给她小施法术,以朱砂为引,在天眼开道,聚魂归舍罢了。”
俩姑娘又吵着要学新招式了,久倾玄道:“得空教你们。”
接着久倾玄朝门外走去,抛下一句,“还有,谁带回来的,自己照看,为师去静坐了。”
玄度宫。
久倾玄:“掌事姑姑,你说那俩孩子,长那么大了,我怎么还分不出谁是冥芸?”
“你说,会不会灵魂双生,她们皆是冥芸?”
掌事女官:“嗯,不可能,虽世上一魂体可同时转身两个不同的人,甚至好几个不同的人,但我看灵柔,灵华,她们灵体的磁场虽相似,但绝不可能是同一个灵体。”
久倾玄扶额道:“她们小时候看着还好,但越长越大,跟冥芸实在太像了。”
掌事女官不怀好意一笑,“我知道你在头疼什么,想搞又怕搞错,对不对?”
久倾玄斜睨了一下她,“不聊了,我要回去了。”
舍中,灵魂归窍,久倾玄睁开双眼,发现窗外临近黄昏了。
她披着金橘色的光走在廊庑,路过徒儿的闺房时,她望了眼敞开的房门,里头草席面地台上,不知灵华还是灵柔在照顾着方才抱回的女孩。
“乖,搽药就好了。”
女孩疼得躲闪反抗。
“灵华,干嘛不用定身咒呢?”
“师父,我是灵柔!还有,这孩子刚刚魂归,若对她施法,很伤精气的。”
久倾玄坐到地台边,一把抱过女孩来,对雏鸟般的女孩道:“我可不好说话,最好给我乖点。”
女孩果然乖了,忍住疼给灵柔上药。
灵柔见她忍住泪水的样子,心疼得很,哄道:“乖,上完药就会好了,好了就不疼了。灵华在厨房给你煮粥,还有甜汤,搽好药就能吃了。”
那些灵药果然有效,小女孩涂上后伤口就不疼了,舒服得迷迷糊糊睡着了。久倾玄看着给女孩上药的灵柔,想起了当年,还是百草小仙的冥芸照顾自己时的模样。那时,她也是全身溃烂,是她四处寻药,捣药,敷在自己伤口,将她慢慢治好的。
金橘色的光照在灵柔身上,活脱脱的冥芸坐在自己的身侧,久倾玄的手不自觉地抚过她的脸庞,将她的脸别到自己眼前,仔细端详后,说了句,“是你?”
灵柔愣住了,师父看着她的眼神,是从前没有过的,是柔情似水,是深情款款。而她的师父却将唇探近,她脸红得闭上眼眸,却更深刻地感受到了师父逼近的气息。
久倾玄在要吻上灵柔的那一刻,恢复了神智,推开了灵柔。
她看着眼前羞红了脸的少女,她气息有些急促,是懊悔不已,还是满溢的爱意无法倾泻?她放下女孩,就走出了房门。
地台上,灵柔抓住心口,心跳如捣鼓。
久倾玄直奔瀑布下浇醒着自己,难受道:“近在咫尺,却无法靠近,像个白痴一样,猜都猜不到,多可笑!”
她不管此刻自己已是凡人之身,就这样任凭冰冷的瀑布冲击着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