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聆妤有些担心谢观的伤势不宜出门, 甚至主动提出她让惊夜和惊澜陪着?去就好。谢观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,他的脸色可怕得仿佛下一刻就想掐住沈聆妤的脖子。
第二天?出门时,谢观还是陪着?沈聆妤一起去了。
皎巫的住处在巫族的深处, 一大?片茂密的丛林之?后, 穿过那片丛林时颇有些在荒郊野岭开疆辟土的错觉。
道路难行,沈聆妤的轮椅很多地方过不去。谢观抱着?她走过。沈聆妤攀着?谢观的肩, 时不时要问一嘴他累不累。
谢观每次都耐心地回答不累,私藏在心底的心虚却越来越浓。
穿过这?一大?片丛林, 视线忽然?豁然?开朗。皎巫的住处隐在灌木之?中,肆意生长的花草鲜艳茂盛得不同寻常。
皎巫的住处有很大?一个?院子, 院子里随意摆放些长凳。此刻正有一些患者坐在长凳上。
皎巫有七八个?徒弟, 她的徒弟正在诊治院子里的求医病患。院子里的一个?小?药童远远看见谢观一行人?, 小?跑着?进竹屋里去传话。
谢观事先已经打过招呼, 小?药童跑过来带路,直接领着?他们穿过院子, 进到竹屋里去。
与中原医馆不同, 竹屋里不仅四?处可见装满药材的竹篓,而?且还饲养着?各种虫兽。
接待谢观和沈聆妤的人?是皎巫的大?徒弟,名?宓浑。
宓浑让谢观将沈聆妤放在长椅上,询问了沈聆妤的伤病,又检查了沈聆妤的右腿。
她皱皱眉, 说:“这?腿没病啊。”
沈聆妤颔首,有些困扰地说:“看过很多大?夫,都是这?样说的。可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知觉, 查不出病因。”
宓浑“咦”了一声, 在沈聆妤的右腿上略用力?拍了一下。
谢观立刻冷了脸:“你轻些!”
宓浑吓了一跳,讪讪缩回手。
沈聆妤急忙拉住谢观的袖角轻轻拽一拽, 柔声:“她只是给我检查而?已。而?且我的右腿没知觉,也不会疼的。”
谢观当然?知道沈聆妤的右腿不知道疼,可是眼睁睁看着?别人?去拍打沈聆妤的腿,他气得想把那只手砍下来。
一个?小?药童突然?从外面跑进院子里,一边往里跑一边大?声喊:“师父回来了!师父回来了!”
“师父居然?回来了!”宓浑立刻笑着?跑出去迎接。
惊澜在一旁高兴地拍手说:“运气真不错!”
“你在这?里等着?。”谢观对沈聆妤丢下这?句话,转身出去。
惊夜也跟了出去,惊澜则是留在屋子里守在沈聆妤身边。
沈聆妤也很惊讶。他们找了皎巫那么久,今日过来正好遇见她归家?这?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?她低着?头,望着?自己的右腿,心潮起了波动。她心里是多么盼望这?条右腿能有知觉。她多希望自己可以行动如常……
沈聆妤在屋子里忐忑地等待着?。不长的时间,于她而?言又仿佛度日如年。
沈聆妤心里明白皎巫很可能是她最后的希望。若皎巫也没有办法治好她的腿,她可能真的要一辈子都拖着?一条没有知觉的右腿生活。
生怕希望越大?失望越大?,沈聆妤在心里拼命警告自己要平常心一些。
房门被推开,谢观和皎巫一起进来。
沈聆妤抬头望向?大?名?鼎鼎的皎巫。出乎她的意料,皎巫原来很年轻。那是个?美貌的女子,全身裹着?藏青的袍子。一双深邃的眼睛望过来,让人?猜不透她的年纪。
皎巫视线下移望了一眼沈聆妤,再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沈聆妤的五官。她说:“就是你啊。”
很随意的一句话,可是听在沈聆妤耳中,却觉得有一丝奇怪。偏偏她又琢磨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。
可能是她多心了吧。
“师父。”宓浑走到皎巫面前,对她讲了沈聆妤的右腿。最后宓浑很笃定地说:“我仔细检查过,她的右腿真的没有问题。”
皎巫走过去,在沈聆妤面前弯下腰来,用手心压在沈聆妤的右腿上。
看见皎巫的手,沈聆妤很震惊。她的手上很多皱纹,看上去像一个?老人?的手。可偏偏又是一张气色极好的脸颊,这?让皎巫的年纪变得更加难猜。
皎巫直起身,说:“这?腿确实没毛病,连萎缩的迹象也没有。”
“可是我真的一点知觉也没有!”沈聆妤急急说。
皎巫是最后的希望,她真的很怕又是一场空欢喜。
皎巫意味不明地看了沈聆妤一眼,说:“有一个?方子可以试一试,但是只是试一试,未必有用。”
“直说。”谢观不耐烦地开口。
皎巫道:“砍活人?的腿髓浇之?。”
沈聆妤听了个?半懂,脸色已经微微起了变化?。
她问:“治好的可能性有多高呢?”
皎巫没立刻回答,想了一会儿,才说:“极低。”
沈聆妤张了张嘴,突然?失声。
需要去砍别人?的腿,才搏一个?极低的治愈可行性吗?
沈聆妤不愿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