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日每夜叶霜辗转反侧,梦魇中烽火不休之夜里,一位看不见面容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挥剑于千军之前。一剑取下漠北大将布日骨德的头颅,身负重伤的叶霜声嘶力竭地喊着抛骨捐躯的将士的名字,那些籍籍无名的兄弟都葬在他们拚尽此生守护的草原上。
那一夜……尸殍遍野,流血漂橹,求援不得,逃亡不得,如同围困囹圄的猛虎失去了威严。往昔如同桃花源的故园成为断壁残垣,再也拚凑不成温暖家园。
万千燃着火的箭矢急不可耐的奔赴此地,叶霜的眼中倒映这血腥的场面,瞳孔蓦地缩小成一个深不可见的圆点。
血溅旌旗时,叶霜当时发誓要与那些中原恶劣的开拓者同归于尽,父王的亲信将她们带离战场,把她与叶香带到以往雄姿英发的父王如今俯首系颈之地。
叶霜也拜跪在地,任命委于下吏,听着钦差大臣的圣旨,终于明晓了父王原来是用纡尊降贵的求和换得长久的安宁。
毕竟是中原人把他们漠北“毁灭”,而且彰忆月也是皇族宗亲,多和彰忆月接触无异于浴火自焚,彰家人迟早找上她们。
“多谢你的提醒,我有自知之明。”叶霜用余光看了叶香一眼,双手合上门闩,缓缓吁了口气。
待到叶霜打开内屋门扉时,她思忖片刻,摒弃乱糟糟的思绪,最终将木剑掷到彰忆月的手上,木剑撞的彰忆月的掌心有些痛楚。
彰忆月怔愣地看着叶霜,心觉奇怪:今天的叶霜是怎么了,怎么看起来凶巴巴的。
看着彰忆月无动于衷的模样,叶霜一改原先的温柔性格,面无表情地说道:
“起来练功了。”
却见彰忆月抽出一段红绸,将红绸单紧紧系在自己和叶霜的手腕上,托腮甜甜地笑道:
“哎呀,师父可真叫徒儿好等呐。”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叶霜晃晃系上红绸缎的手腕。
彰忆月支颐仰望叶霜,满眼掩不住的笑意,她炫耀似的抓紧了红绸缎:“都说漠北人若是遇见命定之人呀,就会把红绸缎系到对方的手腕上的。我这是入乡随俗嘛。”
真有趣,好一个入乡随俗啊。
叶霜被她这荒诞天真的话语又一次展露笑颜。
她还是对这张面容毫无抵抗之力,真是生不了气。
叶霜面容上的愁云尽消,她安抚般地抚过彰忆月的鬓角的一绺发丝:“喔,别闹了。先起身练功吧。”
彰忆月紧紧搂住叶霜的腰,乞求似的看向她,温吞吞地回答道:“哎呀,师父大人,让我再赖床一会嘛。今天是我的生辰,师父可否准我一天的假,我想……”
“嗯?”
看她故作神秘的样子,叶霜承认自己再一次心软了。
“我想带师父逛一逛京畿的集市,好不好嘛。我都在师父的这个庄子待了三个月了,连棵树都没看见过,闷的难受。”
见到叶霜紧蹙眉头没有反应,彰忆月嘟起嘴,再一次摇起叶霜的腰肢,执拗道。
叶霜拗不过安耐不住性子的彰忆月,隻得勉强地同意。正当彰忆月雀跃不已时,叶霜将一个帷帽戴到彰忆月的头上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