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芸儿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这去。
这片菜地以前是他们母子俩伺候的,伺候得也很精细,但不知为何,就是没九郞伺弄得好。怪不得九郎能在御花司干活呢,之前九郞说他在御花司过得挺滋润的,她现在总算信了。
听他说起水腌菜,江芸儿习惯性地吞咽了口口水。
“水腌菜也挺好吃的。”她很有经验地说,“炒五花肉应该不错。”
“腌酸菜也可以。”江河的手一扬,一大瓢水精准的洒在蔬菜的根部,“长得太多了,不吃就老了。”
江芸儿正要点头,突然发现不对。
“九郞,你别转换话题。”她赶紧将跑偏的话题转过来,“明知这么小,如果被人发现他有江家的血脉……”
江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果然他不该这么早和江芸儿说自己的计划。
他不疾不徐地和她分析其中厉害:“七姐,害怕是没用的,咱们要为明知着想,你真以为在冷宫就安全无虞?现在老皇帝的身体还好,底下那些皇子就忍不住兴风作浪,你能保证他们一辈子不会发现明知吗?”
或许早就发现,只是明知现在太过弱小,连当一枚棋子都没资格。
江芸儿勉强地道:“明知在冷宫出生,对他们造不成威胁……”
她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,不禁有些无力。
江芸儿知道江家与老皇帝隔着血海深仇,她也不介意为江家的复仇拼上自己的命。可明知还那么小,虚岁只有八岁,她实在舍不得。
“七姐,明知迟早会长大的,即使他不是威胁也是颗好棋子。”
江河意味深长,在原文里,江芸儿早早逝世,作为十五皇子的李明知被七皇子弄死陷害二皇子,给二皇子弄个杀害手足的罪名。
可怜原主一生都不知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姐姐、外甥擦肩而过,半生飘零,心无依处。
春天的夜晚仿佛空气中都带着花儿特有的香气。
坐在灯下的孩子认真的看书,一只胖乎乎的猫趴在旁边的小竹席,每当灯光稍暗下来,它就喵喵两声。
这时小孩儿会放下书,拿起小铁棍挑灯芯。
他的小铁棍子虽然没有磨成鱼钩,最后还是找到归宿:每天晚上勤勤恳恳地挑灯芯。
挑完灯芯,明知不禁看了一眼外面,嘀咕道:“娘和舅舅到底在讨论什么?”
大人总是这样,什么都喜欢瞒着小孩子。
他倒是想跑过去偷听,但有一只肥猫趴在旁边盯着,每次他偷溜就会将他拖回来,还会打小报告。
明知没办法,只好当个乖孩子。
果然,这时三花猫又伸出爪子轻轻拍了他一下:别分心,继续念书。
明知回过神,再次将心思放回书上。
江芸儿无意识地拔起菜地边的杂草,陷入沉思。
朗朗的读书声传来,小孩子还带着奶味的声音,于她而言,比丝竹之声更悦耳。
江芸儿看着月光下破败的冷宫,她一直觉得这里太冷清,特别是寂静无声的夜晚,每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她都觉得害怕。
可是现在有儿子的读书声,猫儿的叫声,还有灯芯偶尔细微的“哔卜”声……
隐秘的地窖不仅舒服,还给她浓浓的安全感,不会像以前,她总在半夜时,被老鼠弄出来的唏嗦声吵醒,害怕地搂住孩子,整夜都不敢睡。
老鼠那么多又那么肥,她听说过民间有小孩被老鼠啃掉半边脸的故事。
孩子是她的全部,若是明知出了事,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。
江芸儿想起少女时期在江家的生活。
她是二房最小的姑娘,母亲和大伯母都很忙,她和九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祖母身边,由祖母教养长大。
祖母慈爱温柔,总是含笑看他们打闹,他们在祖母身边无忧无虑地长大,安定而满足。
有睿智明礼的长辈,江家内宅和睦,爷们也上进有出息。
如果没有意外,当她及笄后,祖母和母亲会为她挑个和善的人家,可能她会相夫教子,一世安宁……
当年她恢复记忆时,是想和祖母相认的。
可她们还来不及相认,祖母就死了,菜市口滚落的人头中有祖母的。
听说已经七十岁的祖母到死都高仰着她的脑袋,厉声对喧哗的百姓大喊:“上天为证!江家是清白的!”
22太监22 罪魁祸首是狗皇帝!
每当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,江芸儿恨得心肝脾肺都在煎熬着。
她的身体仿佛被尖锐的石头一点点磨成血糊,时时刻刻都在淌着模糊的鲜血。
可她连哭都不敢,生怕被人发现。
当年她故意被打入冷宫,除了怕身世被人发现,最大的原因是她不能对着皇帝的脸不露丝毫怨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