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师,这毒除了无子外,还有其他影响吗?”皇后急切地问。
她是个面相柔和清丽的女人,长年多思的后宫生活,让二十多岁的她眼角已经出现细细的纹路,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。
皇帝握住皇后的手,示意她不要紧张。
从两人的互动中能看得出来,帝后感情不错,皇帝不是只看重美色的人。
江河看他们一眼,说道:“别的也没甚影响,就是会短寿。”
闻言,皇后心乱如麻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“大师既然知道毒药的作用,肯定也能解吧?”
皇帝倒是没那么着急,如果不能治,这和尚的神色肯定不会如此平静。
对于一个皇帝而言,无子是奇耻大辱,这和尚会面临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,要么是死,要么是离开,永远离开大庆。
仿佛看出皇帝在想什么,江河清幽宁静的眼睛望着他。
那一瞬间,皇帝只觉得如坠冰雪中,刹那间心坎间所有的隐晦心思全消失。
这个和尚肯定不是平凡之辈!他可能杀不死——不,不能杀,杀死的代价会大到他付不起。
冥冥中的预感让皇帝态度很快便带上几分敬重。
“大师,朕的毒能否解?”皇帝沉声问。
江河收回视线,悠悠地道:“放心,能解。”
有了江河这话,帝后开始了每天喝苦药汁。
“皇上,娘娘,喝药了。”平安将玄济大师开的药亲自煎好,没假他人之手,煎好后也由他亲自送过来。
这期间,药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没有错开过一眼。
皇帝和皇后端起药,眼睛眨都不眨一口闷掉苦药汁。
“这药虽然苦,但喝了后,臣妾总觉得精神好多了。”
已经二十好几的皇后摸着自己光滑的眼角,那些总是让她心烦的纹路竟然消失了,最近看镜子时,她都有些恍惚,好像看到十年前的自己。
“玄济大师确实。”皇帝捻了个蜜饯递给妻子,然后自己也吃了一个,“他身边的鹦鹉精预言京城会下大雪,大师还算出城西贫民居住的地方会塌……朕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检查,果然很危险。”
皇后不禁笑道:“鹦鹉应该不会预知,臣妾听说动物五感较强,会比人提前感知自然的灾难。”
前几日,京城确实下了一场很大的雪。
每年冬天时,京城都会下雪,皇帝当时不以为意,但玄济大师能算出城西那片房子会塌就不一样了,如果不重视,届时得死多少人。
“朕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清扫雪,想来大雪压塌房子的事不会出现。”
皇后若有所思,作为皇帝的发妻,与他结缡于微末,皇后的政治眼光并不差,皇帝平日也喜欢与她商量政事。
大庆朝也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。
“皇上仁慈。”皇后温柔地看着他,“臣妾觉得皇后的份例还是奢侈了点,不如省下三成为贫民买炭火……宫中还有些旧冬衣,臣妾号召大家将之捐出来。”
皇帝眼里不觉带上笑意,这就是他将皇后拉过来,让大师帮忙调理身体的原因。
即使皇后的年纪和身体都不是孕育孩子的最佳选择,但他还是希望中宫有子,将来的太子是出自中宫。
不说多年夫妻之间的相濡与沫,单是风鸣那臭小子,若不是他的亲外甥,他还真不一定会用心保护。
“捐旧衣一事就交给阿枝了。”皇帝亲密地唤着皇后的小名,“让大师诊治你的身体是朕的决定,若是后宫有人烦你,就推到朕的头上。”
如果皇后怀上孩子,后宫的妃子定会蠢蠢欲动,届时皇后又得烦心。
皇后的神色不变,她早预料到这种情况。
一旦她怀上孩子,即使后宫不闹,那些妃子背后的势力也会闹,没人能抗拒得了一个皇子亲戚的诱惑。
这时,皇帝突然道:“玄济大师还算出济安县有铁矿,连尚县有银矿……”
皇后不禁睁大眼睛,这种事也能算的?
“济安城离京城骑马只需两日,朕让人去看了,从山上的石头判断,确实有个铁矿。”皇帝握住皇后的手,“朕查过玄济大师的底细,他乃清远侯江齐明前妻所生的嫡子,发妻过世后便遁入空门。”
“清远侯江齐明?玄济大师竟然是出身世家?”
第一次听说玄济大师身世的皇后一阵惊奇,玄济大师即使剃成光头,也是神仙般的人物,这样的容貌品德,不至于一点名声都没传出来。
皇帝哼了一声,“江齐明风流,江家内宅不平……元配过世不到三个月,他就迎娶现在的妻子,后来传出玄济大师八字与父相克,江齐明将之送回老家养在祖父母身边。玄济大师的祖父母好佛法,他大概受了影响。”
所以祖父母与妻子死后,他才会遁入空门。
皇后疑惑道:“玄济大师以前不曾科举?”
皇帝露出讥讽之色:“江齐明曾听一个路过的道人算命,说嫡长子与他命格相克,长子若是好了他便不好,是以一直押着不许长子出仕……大师考过秀才后,听说江齐明摔断腿,他就更信相克这事,忙不迭的在科举前让人将大师从高处撞下去,将他的腿也摔断了……”
“大师不知道内情,只以为自己倒霉,索性歇了科举之念,娶了青梅竹马的恩师的女儿,在一家小书院当先生。”
皇后敏锐地问:“那过路道人?”
当年宅斗完后进宫继续宫斗,皇后对内宅的手段十分清楚。
“是他现任妻子娘家派来的。”皇帝见怪不怪地说,考虑要不要收回江家的爵位,江齐明蠢成这般,他这皇帝竟然给傻子爵位,会不会被世人怀疑脑子不够聪明?
皇后当即明白,父恶毒、母刻薄,还被压着不能出头,怨不得一点名声都没传出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