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葳忽闪着大眼睛,将信将疑的凝望观主半晌,不好让人一直举着汤匙,隻得张嘴服药。
药汤入腹,不多时又是一阵困倦,云葳垂下沉重的眼睑,复又入了梦乡。
庭院中的荷塘畔,秋宁望着一池水波轻叹:
“殿下让桃枝杀了那女子,您自己就失去了一个可以作证的人犯。甚嚣尘上的谣言在逼迫您现身,陛下肯定想火上浇油,如此危局…”
“有人证也无甚功用,陛下欲加罪责,不需要这些,孤与他已是不死不休。”文昭将人打断:
“自湖州事起,姐弟面皮撕破,身为皇族,覆水难收,回不去了。他若学会做帝王,就该知,出手务必致人于死地,不给人翻身的机会,不然死的就是他。”
“但是太后在宫里,您到底是被动的。”秋宁难掩忧心。
“何止是太后?齐家,杜家,曾经心向孤的人,都在京中,百千人命。”文昭怅然一叹:
“若非顾及这些,孤又何必暗中筹谋多年?直接举了反旗不更简单?暂且陪着陛下演戏周旋,不急,徐徐图之。”
“听闻念音阁多年来一直护佑忠臣良将,您若能得了他们的势力,也是一大助益。让婢子去探寻一下他们的蛛丝马迹?”
秋宁试探着出言,念音阁的存在从不是秘密,但阁中人却分外低调,踪迹难寻。
“指望别人终究有所顾虑,况且这等中立势力,能挺立三百载,可遇不可求,且行且看罢。”
文昭如何不想将人收为己用,但这些人的踪迹,齐家查了多年都无音讯,怕是甚难拉拢。
“明日便回府宅了,云姑娘您还带着吗?”半晌没有言语的槐夏终于出声询问:
“林老的着述定会传给牢靠的人,她既是林老爱徒,婢子也未查到林老有别的弟子,这物件极有可能在她身边。”
“随她罢。”文昭随手洒了些鱼饵入池:
“谣言陡生,孤顺了他们的意,传出了她假死的消息,日后云家虽不再会威胁她的性命,但她怕是不会信孤了。今夜你二人谁去问问,不准勉强。孤累了,先回了。”
望着文昭隻影独行的落寞身姿,秋宁与槐夏相顾无言。
幼时,她是先帝多年岁月里唯一的长女,被寄予殷切期盼;青春华年,她是弟妹们倚靠的长姐,对上孝顺长辈,对下照顾父亲无暇爱护的弟妹。
此刻,却被最在意的亲人逼迫至末路穷途,还要一肩挑起家国重担,殊为不易,心事也无人可诉。
当日入夜,槐夏依言去寻云葳,不出所料地,云葳回绝的干脆,对于长公主府,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致。
翌日午后,文昭一行人收拾了行装,正欲离开时,却在山门外撞上了另外一行车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