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春梅用力抓住他的手指,目光挣扎痛苦:“建河,是我害了你。要是公安局的人对你b供用刑,你受不住,就把我和其他人的信息都交代了吧。”
韩建河低着头不说话,拖着受伤的脚,慢慢往外走。
“我不跑,你们别推门。”他高声回复外面的人,声音抖得厉害。
下了火车,宝珠看着陌生的车站,有些恍惚,人来人往,她觉得自己像一叶孤舟,不知道该去哪儿。
韩建泓走得不快,一直关注着她有没有跟上来,见她站在原地一脸懵怔,停下脚步提醒她:“人多,别走丢了。”
在外面人多的地方,他们会刻意保留一点距离,这年头即便是夫妻,在公共场合也不会举止亲密。
宝珠回过神,看着韩建泓的脸,脑袋晕乎乎的。
她要见到建河了。
宝珠一路上想了许多事,心乱如麻,低着头跟在韩建泓身后走,下火车以后就没跟他说过话。
出了站口,一辆吉普车x1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宝珠第一次见到汽车,也不由得好奇地看过去。
不过刚看清楚汽车长什么样,车就驶远了。
宝珠看着汽车在马路上行驶,震惊得无法形容。她第一次看到有人骑自行车的时候已经够新奇了,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车,看上去能坐很多人,有四个轮子。
韩建泓见她盯着汽车看,解释道:“那是汽车,和自行车一样能坐人。”
宝珠点点头。
住的地方不用找,韩建泓在平县有一个两层楼的大房子,去到地方的时候,宝珠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,她终于明白了村里人为什么都说韩建泓挣了很多钱,在外面过上了好日子。
这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小洋房,和周围几个两三层高的房子挨着,在一众矮房子中显得格外醒目,房子周围砌墙围着,进去前有个铁门。
房子也有一个大院子,院子里养了很多花。
她跟着韩建泓进屋,看到客厅打扫得gg净净的,地板不像他们村那样用土铺着,而是用砖头铺,gg净净的,又明亮。
家里摆了很多东西,看起来都很贵。
她想起村里妇nv经常说的一句话:“牛刀chapgu——开眼了。”
韩建泓把背包放下,跟她说:“先坐着吧,待会上楼洗澡换身衣服,我给你烧热水。”
一段时间没住,家里并没有落灰,宝珠攥着小手,如坐针毡,连沙发都不好意思坐,怕弄脏了。
韩建泓知道她一直住乡下,没见过这样的房子,解释道:“这是我去年买的,在平县的时候就在这里住着,自家房子,不用拘束。”
宝珠沉默着点头,坐到沙发上,里头应该是铺了东西,软软的。
昨晚没有洗澡,身t黏黏的,韩建泓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,直接脱了上衣往沙发上一丢,在她跟前换,露出jg装的身材和后背。
他换衣服一点也不避讳,宝珠看得耳热,连忙扭开头。
韩建泓说:“中午就不在家里吃了,带你去国营饭店,平县的饭店饭菜味道挺好。”
宝珠是跟着他来的,人生地不熟,他说什么就听什么。
昨晚在火车卧铺上偷偷弄了一回,她下t也不太舒服,想换衣服。
韩建泓把她带到二楼的卧室,看到卧室,宝珠眼睛都不会动了,卧室里有红木沙发,床边的桌子上还有电话。
她见过电话,但她们公社才有一个,她从没见过是单独放在家里的。
卧室里还有厕所。
白花村的茅厕都弄在院子里,很脏,而这个房间的厕所很g净,地面也是铺了砖。
韩建泓说:“热水需要烧一会,你在这里等着,等水烧好了我给你提上来。”
韩建泓下去后,宝珠知道这是他的房子,左看看右看看,好奇得不行。
卧室里弄了窗户,yan光照进来,暖洋洋的,抬头从窗户往外看,外面绿树成荫,晴空万里,风景格外好。
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,他们县城的房子就不是这样的。
宝珠看不过来了,刚在凳子上坐了会,就听到楼下有交谈声,她隐约听到了韩建河的名字,走到房间门口听。
“早上我们找到了韩建河,没把他带回警局,他脚受了伤,我让人送他去医院治了。你看看要在哪儿跟他见个面。”
建河腿受伤了?
宝珠着急地走下楼梯,听到脚步声,说话的人止声抬头,和宝珠对视一眼,眼睛意味深长地在她和韩建泓身上打转:“这是?”
“弟妹。”这两个字在嘴里转了几圈,才从韩建泓嘴里蹦出来,说话时他的脸se有些难看。
虽然不想承认,但是是事实,在老战友面前他不能说谎。
宝珠见对方穿着公安的衣服,调整了下思绪,问:“同志,建河怎么了?”
这个公安同志叫秦ai民,是韩建泓在部队时的领导,以前是参谋长,转业后到平县公安局工作,现在已经升到副局长的位置,和韩建泓有过命的交情,韩建河的事一直是他在跟进的。
韩建泓过来平县前跟他通了电话,知道韩建泓今天到,特意来通知他韩建河的下落。
知道宝珠是韩建河媳妇,他有些失望地笑着回答:“有些麻烦,得建泓过去处理。”
说完,拍拍韩建泓的肩膀,“你记得地方,就不用我派人来接了,待会自己过去吧。”
韩建泓送他出门。
宝珠听到麻烦两个字,就知道事情不妙,等韩建泓回屋,她焦灼不安地问他:“大哥,建河到底怎么样了?”
“上去洗澡。”韩建泓避而不谈。
“大哥!”
韩建泓看着她,目光微沉:“听话。”
韩建河逃过一次,在胡春梅的帮助下跑到郊外躲了好几天,公安局的人找到他时,他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。
和预想中的一样,公安局的人跟他问了一些问题,但没有把他带回去,反而送他到医院看腿拿药,看完又将他送到一个小房子里看管,给他吃的喝的。
在屋子里坐了一会,韩建河就看出来了,公安局的人不打算抓他,但是为什么把他锁在这地方,难道是想引春梅他们过来?
这些日子在外面东躲西藏已经让他担惊受怕得睡不好觉了,突然获得这么好的待遇,还是公安局的人给他的,他更加坐立难安,门没锁,拉着门口的小公安问。
“同志,为什么把我关在这地方?”
公安同志看了他一眼:“老实在屋里待着,待会有人来看你。”
谁啊?
韩建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胡春梅,更加怀疑是公安局的人想利用他设计抓胡春梅等人,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,可房子里有两个公安守着,他出不去。
怎么给春梅通风报信呢?
韩建河坐在屋子里,抓耳挠腮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他内心充满焦虑和不安,在屋子里来回踱步。
终于,院门打开了。
韩建河几乎是条件x反s地抬起头,可看到进来的人,他傻眼了,双腿发软。
“大……大大大…大哥?”
韩建河怎么也没想到,来的人居然是他大哥。
看着韩建泓大步流星地走进来,他吓得汗流浃背,连忙低下头。
和小时候一样,做错事了他就想躲着韩建泓。
要说他这世上最害怕的人是谁,绝对非韩建泓莫属。
小时候不管做错了什么时候,韩老头都会纵容包庇他,王桂花见他不争气,也只是骂几句,韩建泓不一样,他想踹就踹,想打就打,绝不会看在是亲兄弟的面子上留情。
最严重的一次,韩建泓把他门牙给打掉了两颗。
韩建河最怕的人也是他,最崇拜的人也是他。
这些日子他和胡春梅厮混,其实整日都提心吊胆的,可发现韩建泓一直没回来,就任由着自己继续堕落。
他想着,只要大哥不回来,就不会发现他做的蠢事。
可他忘了,这里是大哥的地盘,大哥只是回家一趟而已。
余光瞥见韩建河的双脚已经踏入门槛里,韩建河哆哆嗦嗦着问:“大哥,你怎么来了?”
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韩建泓缩着脑袋,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他,见韩建泓面sey沉,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“大哥。”
“你倒是有本事。”韩建泓g起唇角,嘲弄道。
韩建河心虚得左右张望:“大哥,我……”
韩建泓高大的身躯往屋子里那么一站,影子几乎遮住地上所有的光,压迫感极强,韩建河连喘口气都困难。
韩建泓定定地睨着他,并不说话。
他一向话少,这时候不开口就说明生气了,韩建河承受不住压力,主动坦白:“大哥,都是我的错,是我糊涂被人诓骗,染上了赌瘾,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,还差点把自己害si。”
“大哥,你能不能别把这事跟娘说?”他望着韩建泓,哀求着。
韩建泓轻笑:“让你来平县学做生意,一点门道没学会,倒是把那些坏的都学了个遍。”
他一笑,韩建河就更害怕了。
他抬起手打自己的脸:“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鬼迷心窍,信了那些人的话。”
韩建泓静静地看着他打自己,其实也没多用力,就是装个样子。
韩建泓看都懒得看,拉了个凳子坐下,长腿一跨,占了半边门槛的道。
他突然过来,什么都没问,韩建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,现在心里又怎么想,小声地问他:“大哥,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?”
“村里人回村跟娘说的。”韩建泓淡淡回应。
自然,宝珠找到他的第一天,并不是他第一次知道这回事。尽管离开部队几年,没选择转业,而是拿了退伍钱自己在外面闯,但是在部队的十几年,他结交了很多人,关系网错综复杂,可以说全国每个地方都有他的兄弟,很多事情一句话,以前那些兄弟都会义无反顾地帮他。
这就是部队的情谊,也是属于他自己的关系圈。
韩建泓出事的第一时间,秦ai民就打电话通知他了,他想看看韩建河到底有多大能耐,能不能自己处理好这事,决定不cha手,让他自己折腾一段时间。
可惜,韩建河还是让他失望了。
韩建河面如土se,惊恐地想到了什么:“娘,娘知道了吗?那宝珠……”
他这才想起宝珠来,本来就枯槁的身t,脸一白,就跟病重得要si了似的。
韩建泓抬起眼皮,轻描淡写:“宝珠也来了平县。”
“什么?”韩建河吓得舌头打结,“宝…宝宝宝……宝珠也来了?”
他那个表情看不出是害怕还是愧疚,韩建泓面无表情,只轻声说:“要不要我带她过来见你。”
他语气很冷,听不出是问,还是直接下命令。
“不不不。”韩建河摆手拒绝,“大哥,你别带宝珠过来,求你了,要是让她看到我这副样子,我……”
“你怎么?”韩建泓盯着他。
韩建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他觉得大哥看自己的眼神变了,就像小时候他哭着抢大哥的东西,大哥沉默不语盯着他的那种眼神,能让他做几宿噩梦。
韩建河也说不上来,十分抗拒:“我不能让宝珠看见,大哥,你就跟宝珠说,我去外地做生意了,让她先回家。”
他慌乱不安,抓狂地挠头发,跟发了狂病似的:“宝珠怎么会来?”
他离开家的时候,宝珠说让他挣大钱,他也答应了宝珠,等年末挣了钱回去就盖一间新房子,再找大夫治好他的病,努力生个孩子。
可他现在欠了一pgu债,房子是建不成了,还有孩子……
“和胡春梅什么时候好上的?”韩建泓突然开口。
韩建河停下来,僵y地转过身子:“大哥,这…你也知道了?”
他身t彻底软了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:“大哥,宝珠不知道这事吧?”
完了,什么都完了。
韩建泓神se淡漠地看着他:“回去和宝珠离了。”
韩建河听得目瞪口呆,还以为听错了:“大哥,你说什么?”
韩建泓惜字如金,能一句话说完的事绝不会说第二遍。
韩建河抗拒地摇摇头:“不,我不会和宝珠离的。”
宝珠那么好,他从没见过像她那么好的nv人,会给他洗内k,会给他缝衣服,天热的时候每天去地里给他送粥。他在床上弄不起来,宝珠也从不怪他。
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。
宝珠就跟天上的月亮一样,没有一点瑕疵,是他的好媳妇。
“大哥,宝珠永远都是我媳妇。”韩建河坚定道,“大哥要是觉得我混账就打我骂我,我都受着。”
他t内似乎注入了某种力量,没那么怯弱了,敢看着韩建泓说话。
他以为韩建泓是生气自己做的混账事,要为宝珠出头。
“我和宝珠解释,她会明白的。”后面这句,几乎是喃喃自语。
宝珠脾气那么软,从不会生气,肯定也不会因为他和别的nv人在床上弄而生他的气。
韩建泓嘴角微微往上扬,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沉的气压,他半站起来,手搭在韩建河身上:“我不是在跟你商量。”
韩建河吓得身t又往地上瘫了些,可态度依旧坚决:“我不会那么做的。”
韩建泓被他气笑了:“你能给她什么?”
说完,把韩建河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,眼中的讥讽和鄙夷不加掩饰。
韩建河噎住,回答不上来。
他从小到大什么都做不好,没有任何地方能b得上大哥,只要有大哥在的地方,村里的伙伴就不会找他玩,老师不会注意到他,就连在家里,也只有大哥做得太出se时,爹见他没本事,恨铁不成钢,才将他拎出来训话。
人人都夸大哥怎么怎么好,大哥确实厉害,可其他地方他b不过大哥也就算了,为什么连ji8都这样?
大哥那根长得又粗又长,y的时候跟牛鞭似的,可以在河边光明正大地掏出来给其他人看,村里的男人都羡慕,而他长得小,更y不起来,经常被人耻笑,每次去河里洗澡都不好意思脱光身子,必须穿着内k游泳。
他从小到大都不甘心,满身的怒气无处使。
他嫉妒大哥,却不能恨大哥,因为所有的烂摊子都是大哥替他收拾的。
他是大哥的跟p虫,也是大哥的尾巴。
直到娶了宝珠。
宝珠年纪小又漂亮、贤惠,那些看不起他的男人都在背地里暗戳戳羡慕。
大哥也看中了宝珠。
他去赌钱,就是想让宝珠过上好日子,证明自己没有大哥也能做好一件事,在娶媳妇这事上b大哥强。
“大哥,宝珠她对我好,不会离开我的。”韩建河咬si了话。
他做别的事总摇摆不定,没坚持到一半就放弃,在这事上倒是坚决。
而且他这时候脑袋b以前灵光,迷惑道:“大哥为什么让我和宝珠分开?”
大哥从不过问家里的事,就算这次气他赌钱败家,应该也是站在他这边才是,毕竟他才是大哥的亲弟弟。
韩建泓面不改se道:“胡春梅和宝珠,选一个。”
“春梅?”韩建河低着头喃喃,有些动摇和犹豫。
春梅也是好的,她给他找了药,让他能做个真正的男人。
他从没这么快活过。
韩建河正犹豫不决着,x口突然被踹了一脚,整个人往地上栽。
他被打懵了,疼得呲牙咧嘴:“大哥?”
“三天时间。”韩建泓冷冷抛下一句话,转身离开。
韩建河躺在地上眼冒金星,痛苦地捂着x口。
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:他是不会和宝珠分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