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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没有了
那群人走远了,你问少年人:
“你不想当兵?”
“不想啊!”
再不想当兵,皮已经穿在身上了。
油灯重新点燃,你这才看清他的长相,文文弱弱的,几乎称得上俊秀,和戏班里的小旦无甚差别,面色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而发白。
这样的品貌,的确不适合跟山上那群来历不明的粗人混在一起。
“是家里人强迫你了?”禁不住地,你多问了一句。
少年人死命摇头:“是我自己要去的,我娘患了痨病,要用钱……可是团长他……我不想再当兵了。”
“你后悔了?”
“是的。”少年人眼里泪光闪烁:“明天我就回家跟我爹说……”
“你不如自己跑了吧。”
少年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你。
你在水盆里打湿帕子,递给他擦擦满面的尘土:“你爹一定会强送你回去的。”
因为你的父亲也是这么做的——那是你第一次挨了丈夫的打,逃回娘家的时候。
少年人不知如何回话,盯着船板的缝隙,叹气不止。
最后,他做了决定:“就是去了外面,我也不懂得做什么营生……天一亮我就回山上,等团长酒醒了……”
“你家里是做什么的?”
“我爹是开药铺的。”
“读过书么?”
“读过,我小娘生了几个弟弟,爹就没让我读了。”
你从褥子底下摸出水烟袋。这是丈夫在老家好的一口,老太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捎带来,可丈夫在城里抽惯了纸卷烟,已经用不上这个了。
“抽过吗?”
少年人接过水烟,颠来倒去地把玩着:“没有,我娘不让我抽这个,坏肺,她说的。”
你用纸媒儿点燃烟丝,少年人生涩地吸一口,水烟袋“咕噜噜”一响,呛得他直咳嗽。
你哈哈笑着,夺过湿帕子,像在家里伺候侄儿侄女那样,把他整张脸细细擦拭过一遍。帕子一拿开,少年人的白面皮红得透顶。
“你、你们……我……”声音也是变了调,“你别把我当成……那个。我就是进来躲一躲……”
看样子,他来得着急,没注意到灯笼,始终把你这里当成花船。
不知怎么地,你忽然也不想跟他说实话了。
盯着他沉甸甸的腰包,你发出了自己从没听过的嗓音:“怎么,你当我是什么?烟都替你伺候了,现在又跟我摆谱?”
少年惊了一大跳,都不敢拿正眼看你:“我没有!”
你笑得愈发大声:“给不起钱就滚回岸上去!”
到底年少,经不起激将,少年哆嗦着手,从腰包里摸出来三块洋钱,拍到你手上:“我给!我给!你是好人……婶婶——嫂嫂,别赶我走,就当我在你这里过夜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