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女送来晚膳时书房里只剩下了执笙一人,她一袭浅蓝色宫衣,风姿卓然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,精致冷清的脸上是了却生死之后的空洞。她仰着头看着窗外那她已隔了十二载的满月,目光毫无焦距,一言不发。
宫女不敢扰了她清静,只是放下晚膳,对着她的背影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。
茫茫月色,惨白的月光,晚风徐徐,此情此景,很容易便让执笙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,她与尚阳对弈,输地一败涂地。
尚阳问,执笙,你说,人为什么要有情感,要去喜欢呢?
现在她也想问,人为什么要有情感,要去喜欢呢?
她从来都不是尚阳的对手,与她对弈,输的永远是她。明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,可她却还是要下下去。
所以尚阳才会说她令她感到恶心。
人为什么要去喜欢,为什么学不会放弃呢?
次日早朝,年轻的梁国皇帝忽然宣布要纳陈国长公主执笙为妃,日子定于下月初八,是个难得的黄辰吉日,已拟好国书递往陈国。此后,陈梁两国永结为好。朝臣虽是不解,但碍于是皇家家事又是两国结盟的大事便没敢吱声,静观其变。何况与靖公主向来交好的尚阳长公主都没说什么,其他人便更说不得什么,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。
内务府的公公来晋安殿宣旨时执笙还有些恍惚,昨天晚上她与尚阳针锋相对,恨不就死,而今一眨眼就要成了姻亲关系,做她的弟妹。可见尚阳为了躲开她,不让她恶心她,真是用尽了计谋,挖空了心思,甚至不惜让她这个敌国的质子爬上她亲弟弟的床。
“执笙,谢皇上隆恩。”执笙接过了圣旨,侧过身对宫人吩咐道,“还不给公公看茶。”
“喏。”
“靖公主殿下客气了。”内务府的大公公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,执笙七岁入宫那年还是他去迎接的,而今一晃十二载,陈国的长公主已经要是大梁的靖妃了。
“奴家是个阉人,年岁渐大,考虑事情难免有些不周全,所以以往有对殿下不敬的地方还望殿下海涵。今日便是迟了,奴家也不好再打扰殿下,殿下好生歇息,明日内务府便会来为殿下量裁新衣。”
“有劳公公了。”
“殿下言重了,奴家便先行告退。”
“我让人送送公公。”
“谢殿下……”
前脚内务府的人刚走,后脚李信诚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。
“执笙!执笙!”李信诚人还未进门,声音便先传了进来。
执笙倒也不奇怪,嘱咐了几句宫人后便神色如常地迎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