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敌人?”顾红星听到这两个字,瞬间紧张起来,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。
“别紧张,我们就是跑龙套的。”冯凯说,“来,说说话,这样正常点。对了,你前一段时间,总是做噩梦的状况改善了吗?”
顾红星躺到床上,咬着嘴唇想了想,说:“还是会时不时做噩梦。”
“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。”冯凯说,“死了个人而已,至于给你造成大半年的心理阴影吗?”
“不是死人的问题。”顾红星说,“因为我最先到了现场,我记得在机器的旁边,看到一个鞋印。在学了痕检之后,我越发觉得这个鞋印不简单。”
说话间,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一个瘦子醉醺醺地从后门走进了浴室。看着他们醉醺醺的样子,冯凯觉得他们可能就是公安的目标了,否则非公安人员怎么能从后门走进来呢。两个人找到了冯凯身边的两张空床,将衣物脱到箱体里,然后一边拉着家常,一边走进去洗澡。两个人刚刚掀开帘子走进浴室,就有两名刚才在浴床上休息的男人走了过来,拉开瘦子的箱体,在里面找东西。
果然不出所料,这是警察在秘密搜查嫌疑人的随身物品。冯凯想着,让他们来跑龙套,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爱多管闲事,如果有群众在里面,看到一个人去翻动其他人的箱体,说不定就给扭送去派出所了。所以为了保险起见,让浴室里都是公安自己的人,就没什么问题了。在没有技术支持的时代,公安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敢想啊。
“那枚足迹,就是大家穿的普通解放鞋的足迹,我记得死者,就是那个女工,也是穿着解放鞋,所以开始也并没有多想,毕竟那时候对痕检技术还一无所知嘛。”顾红星则丝毫没有留意到有其他人在翻动隔壁床的箱体,还在低声叙述着最近以来自己心中的疑惑,“你看啊,机器在厂房的东北角,机器皮带是从东往西运转,鞋印在北边的框架上,说明鞋印的主人在机器的北边。他们定性是女工用脚去拨弄被卡住的焦炭,结果被卷入了机器。如果是这样,那女工肯定是站在机器北边,面向西,用左脚拨弄,那么机器边框上留下鞋印应该是左脚,因为用左脚当支撑脚,用右脚拨弄不方便(如下图左边所示)。可如果她是被人推入机器,那凶手肯定是面向南去推她的,因为失去重心,任何一只脚踏上机器边框都是有可能的。所以关键就在这个鞋印是左脚的还是右脚的。解放鞋足弓和足背对应位置的弧度相似,只靠半个前掌印,难以判断左右脚。但从鞋印整体来看,偏南侧的区域压痕重,一般踏痕都是第一跖骨区域,即第一跖区压痕最重,啊,就是大脚趾下面的区域。如果南侧的压痕是第一跖区的,那么这就是右脚的鞋印,那就不应该是女工留下的(如上图右边所示)。当然,这只是我自己在瞎猜,毕竟我当时很害怕,也记不清楚鞋印实际上是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。”
顾红星一直自顾自地念叨着,而冯凯几乎没有在听他念经一般在说什么。冯凯躺在床上,眯缝着眼睛,实际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两个翻动浴床箱体的同行身上。两名公安把瘦子的上衣下衣都检查了一遍,并没有找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,倒是挂在下衣腰间的一串钥匙引起了公安的注意。他们拿出橡皮泥,把每一把钥匙都造了模。两名公安的动作很隐蔽,为了看清楚点,冯凯甚至还装模作样坐了起来,伸了个懒腰,以此拉近窥视的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