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光里返程的公交正缓缓靠近。
纪砚清掏出两人装在翟忍冬口袋里的手,轻轻一拉,山风便呼啸着和她们一起狂奔。
跑到路边,公交刚好停下。
翟忍冬上去投币,纪砚清大口喘了几次,忽略胸腔里异常猛烈的心跳,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个人大声喊道:“我们去私奔!回去的时候不用等我们!”
这一刻,她放下了所有的端庄矜持,忽然觉得最纯粹质朴的就是最让她心动的,她想给“继续跳舞”加一个前提:在这里。
她想在这里继续跳舞,陪着心爱的人。
纪砚清接住翟忍冬递出来的手,用力握紧,借着她手上的劲儿跳上车。
山路踏着月光,像船在银色河面,颠簸着,穿过了起伏不定的时间海,在幸福里靠岸。
纪砚清站在山坡上问:“为什么会挑在这里送你母亲离开?”
翟忍冬:“离得近。”
纪砚清抬头,星空仿佛触手可及。
她忽然就理解了旅游博主那条视频的标题——离天堂最近的地方。
抬头就能看见。
死亡好像就不那么可怕了。
……不可怕怎么会自杀。
纪砚清握紧翟忍冬的手,问她:“阿姨在哪儿?”
翟忍冬:“我看哪儿她就在哪里。”
纪砚清看向翟忍冬看着的方向。
那里有一片星河,光芒温柔而永恆。
纪砚清看着,忽然想起某一天傍晚和江闻在炉边的谈话。
“你什么时候认出她的?”
“第一眼。”
“14岁到35岁,二十多年了,她的长相没变?”
“变了,但因为当时的印象太深刻,容易回忆。”
“她去找你那天是什么样子?”
“很瘦,短袖洗得发旧,背着一包书,几个馊了的馒头,在太阳底下喂流浪狗。”
“面对那些事,她慌了吗?有没有害怕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一点都没有?”
“一点都没有。”
江闻说:“她是那种事情越大越冷静的人,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,但……”
纪砚清:“但什么?”
江闻:“一点也不坏,不然我也不会明知道她曾经有过那么阴暗一个想法,却不阻止她和你在一起。她对一个人好起来,能把命搭上。”
纪砚清笑了出来。
她怎么会不知道,这话,这位老板亲口和她说话。
翟忍冬听到纪砚清笑,转头看她:“怎么了?”
纪砚清说:“第一次见到这么密集的星星,在想,会不会突然出现一颗流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