翟忍冬的话分散了纪砚清的紧张情绪,她的心跳逐渐变得规律,问:“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呢?”
翟忍冬:“找地方给诊所打电话,那儿24小时有人值班。”
“阿嘉就是遇到的突发情况?”
“嗯。”
翟忍冬看着脚下被冰雪覆盖的深谷,说:“正常情况下,产妇离预产期还有一周的时候就会住到诊所。阿嘉负责的那个还有一个月,出门摔了。”
纪砚清心口发凉:“她最后怎么样了?”
她的医生没能过去,她还能靠谁?
翟忍冬说:“别的医生去了。”
纪砚清错愕:“在明知道已经有人出事的情况下,还有人敢去?”
翟忍冬:“不去就是两条人命。”
纪砚清一愣,胸腔里爆发了前所未有敬畏、震撼和感动。
和与国际接轨的大都市比起来,这里的人、事也许微末如尘,但设身处地去理解他们,认识他们之后,她看到了平凡的伟大。
翟忍冬说:“到了。”
纪砚清停下脚步看过去。
翟忍冬站的地方和她们一路走过的并没有任何差别,可它就是吞噬过一条人命。
也许是很多条。
翟忍冬把酒倒在瓶盖里,洒向深谷。
这里的风很大,薄薄一杯酒并不能落到它想落到的地方,但随风飞散未尝不是自然赋予亡灵的自由、豁达。
纪砚清脑子里忽然有了这一幕舞剧清晰完整的画面,她快速对翟忍冬说:“我知道怎么跳了!”
她必须马上回去把脑子里的东西记录下来。
这一秒,纪砚清彻底忘了来时的恐惧,对翟忍冬说了句“帮我感谢阿嘉”,立即和走在最后的江闻交换位置,往回折。
她对跳舞从来没有过这么迫切的渴望,坐上车,拿到纸笔那秒,她整个人都在抖,但丝毫不影响她正如井喷的灵感。
纪砚清全身心投入创作,对外界的风沙飞雪置若罔闻。
旁边忽然停下一辆本地牌照的车,下来一个步子不稳的人的时候,她没看见。
那个人走过来拉开她的车门,狂风卷着雪花涌进来的时候,她依然只是低着头奋笔疾书,没有任何反应。
车里的空调温度很高,雪一落到纸上就化了,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。
纪砚清下笔快而重,不经意从圆点上经过划破了纸。
她一顿,意识到什么,抬起了头。
中风了的纪远林头歪向左肩,嘴角挂着让人作呕的口水,磕磕绊绊地说:“别,怕,爸知,知道你累了,以,后不,不逼你跳,跳舞。爸带你,你去个,好,地方,我们重,重新,开始。”
纪砚清目光冰冻,冷冷地说:“我跟你没什么好重新开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