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始终想象不到那天画面。
因为见过,切身感受过绝壁悬崖的恐怖,她始终无法想象翟忍冬是怎么把她截断在黄泉路口的。
沿途那些可怕的东西,常人根本没有办法理性面对,更遑论去那里找生路。
看到翟忍冬的这一秒,她隐隐约约懂了。
这位老板……
呵。
她不是常人。
她比常人擅长说到做到——“你是我在交往的女朋友,所以你遇到危险,我只有一个选择,为你不要命。”
纪砚清低下头呼吸,胸口一起一伏。
其他来探视的家属早已经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,正在和他们小声说话。
她那个还是一个人。
纪砚清动作艰涩地吞咽了一口,再抬起头时眼眶红得厉害。她走到床边,看着双目紧闭,身上贴着电极贴的翟忍冬,轻声叫她,“大老板?”
护士从旁边经过,好心提醒纪砚清:“她刚用了药,一时半会儿醒不了。”
纪砚清克制着心里坠崖似的的失落,说:“谢谢。”
护士已经走远了,没有回復纪砚清。
纪砚清在床旁边站着,想拉一拉翟忍冬的手,或者摸一摸她脸。目光扫过一处处伤后,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,心臟被强烈的疼痛一次次翻搅,一直到探视时间到的提示音响,才恍然回神似得攥了一下手,俯身在翟忍冬脸旁说:“这次你虽然又害我担心了,但我不骂你,也不打你,唯一一个要求:你乖一点,听医生的话,该吃药吃药,该打针打针,快点好起来见我,知道了吗?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个女朋友叫忍冬,你不能让我下次出现是一个人。”
回应纪砚清的只有翟忍冬平稳的呼吸和仪器规律的“滴”,猝不及防响在纪砚清耳边,尖锐得她心臟紧缩,眼泪难以控制地涌出来,落在翟忍冬脸上,她被病气浸染,失去光泽的睫毛动了动,在纪砚清直起身体那秒,勾住了她的小指。
纪砚清离开的步子猝然停驻,脑中一空,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真实的体温一点点传过来时,纪砚清迅速回头去看。
病床上,翟忍冬艰难地半睁开眼睛看着她,说:“知,道,了……”
声音轻得几不可闻,却足够将纪砚清醒来之后,一时愤怒,一时恐惧,一时又被深深的爱意折服的跌撞的情绪震碎。她的脊背依旧笔直,姿态依旧骄傲,眼泪却是顺流的河,汹涌激荡,不受控制。
翟忍冬手上没有力气,越想用力勾住纪砚清的手指越勾不住,将要跌下去的时候,有人紧紧握住了她。
纪砚清放任自己的体面和狼狈混在一起,命令翟忍冬:“知道了就把眼睛闭上!谁让你强行醒过来的!”
探视的人已经走完了,周围没有交谈声,纪砚清这一声就显得大。
翟忍冬很慢地闭上眼睛,在纪砚清以为她不会有力气再睁开的时候,她的目光又一次看过来,断续地说:“出去了……不要哭……”
声音依旧轻得气若游丝,说完那秒就彻底陷入了昏睡。
纪砚清收到护士的催促,放开翟忍冬的手,一路冷静地出来,脱隔离服、鞋套、口罩……然后侧身靠着墙壁,慢慢弯下腰,抓着胸口的衣服,延迟回味着那里感受到的轰轰烈烈的爱意。
小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,提着纪砚清的包过来说:“你的手机一直在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