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砚清:“想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
翟忍冬:“真话。”
纪砚清说:“先不内容太表面,根本没拍出来你之前说的那种孕育和死亡的矛盾感,就是拍出来了,我也未必能透过别人的视角,真正了解这个地方。人的思维是有差异的,拍的人觉得是重点的,在我这里未必有用,除非她完全了解我,了解我的舞蹈。”
纪砚清深吸了一口烟,吐出来,看着前方通向镇子的那条路。
三个月前,她就是从那条路上过来的,磕磕绊绊,愤怒空茫。
来了之后遇到翟忍冬,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真的爱她。
想和她一起去一次冰川,顺利完成歌舞剧里和她有关的部分,带着她的人、和她有关的舞一起走到人前,大大方方地说一句:“我爱她,很爱很爱。”
只是,五六月啊……
纪砚清夹着烟,手指在烟身上轻点,说:“大老板,五月我还能和你一起去冰川吗?”
翟忍冬一直咬在嘴里没动的烟晃了一下,积攒的一短截烟灰被风折断,落在她衣袖上。
纪砚清抬手帮她拍掉,说:“去不了,对不对?”
说话的纪砚清神色平静到像是闲聊, 声音却是抖得,眼泪失控地淌。
她竭力保持的理智和不受控制的情绪,在清清楚楚说出“去不了”那秒完全割裂了。
从看到翟忍冬的搜索记录开始的疑心,往后若无其事的试探, 拿到报告时的愕然、崩裂, 木已成舟的迷茫、无措, 一路回来的沉默、压抑, 刚刚说笑的从容、冷静一瞬间全部在她胸腔里爆发了, 仿佛天崩地裂,随之而来的恐惧、不甘、不解像洪水猛兽一样疯狂吞噬着她。
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。
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?
她连最讨厌的跳舞都决定继续了。
她说了要一直在一起,一直谈恋爱, 一直给这个人跳舞。
她在流星划过的时候双手合十,无比虔诚地向她母亲求了长命百岁, 白头偕老!
她花了37年, 37年!才遇到这样一个把她当全部,她也已经一分一秒都离不开的人!结果呢?!
诊室里的那几分钟像是一场诡谲恐怖的噩梦, 她咬过自己的嘴唇,掐过自己的胳膊, 甚至在医生用来钉挂号单的钉子上,用力扎过自己的手掌, 最后听到的依然只是一句发虚放空的“尽早入院治疗吧, 治了才有机会”, 怎么都醒不了。
她回想着那一幕, 血都冷了,已经无法控制的情绪冰冻扭曲, 眼泪横衝直撞。
她愤怒地低下头,弓下身, 看着地上模糊的影子,逐渐有了真实感。
痛的可怕。
哪儿有什么醒不了的噩梦。
不过是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的谎言罢了。
什么小问题,能克服。
她笃定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,听着的人在想什么?
怜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