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没完全好。
母亲的死,还是受尽痛苦而死,是翟忍冬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歉疚,一日日在她心里积压着,她怎么都忘不了母亲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画面。
慢慢地,那一幕成了她心里过不去的障碍,一看见被剖开的人体就会想吐。
她开始回避。
回避等于放任问题发展。
再后来,她连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都不能看。
那她还怎么回去做医生?
她是心外科医生。
外科医生的本职是诊断外科疾病,为患者提供手术治疗。她想留在那个岗位,第一刀永远“开膛破肚”。
“冬姐的老师始终觉得可惜,但又没什么好办法,隻能退而求其次,让她每年七八月回去医院待一个月,算是进修,平时也没完全落下,一方面基于我们本地的常见病进行研究,一方面给我们这里的人看病。”
“隻看远处的,知道的人少,她是医生这件事就传不开。每次一去两三天,悬崖走过,雪山爬过,去过很多地方,救过很多人。”
“她说那是在积德行善,和去冰川里挖人一样,她说自己做的所有事都隻是在弥补母亲,希望她在那个世界能过得好,是她的私心,所以一直不承认自己还是个医生,镇上的人也都不知道她会治病,隻有我妹一直是她在照看,为我们砸钱,为我们回去医院欠人情;另外一个是老街卖香的,她老婆来不及送医院,冬姐过去看的。”
“看完之后不让任何人提。”
“冬姐心里那些事从来就没有真的过去,隻是纪老师对她影响更大,她才能靠着她,像个正常人一样勉强生活。”小邱放在最后说。
江闻坐在她对面神情冰冻,整个人阴沉得可怕。
小邱这才发现她已经很久没出过声音。
小邱叫了声:“江律师?”
江闻侧脸紧绷,浑身都在细微地发抖:“你刚说,翟老板母亲的病叫什么?”
小邱:“心臟血管肉瘤。”
江闻捏断了手里的录音笔,天知道后面的谈话,她是怎么保持冷静进行下去的,见到翟忍冬又是怎么若无其事试探她的。
“小邱妹妹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?”
“医院你找的?”
“钱也是你想办法解决的?”
她多希望从翟忍冬身上看出恐惧,找到破绽,那她就有了劝她放弃的理由。
同样的事,同样的过程,可能还有同样的结局,让同一个人,以最清醒的方式,甚至是看得到结局的方式再经历一次,这太残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