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翟忍冬要她开心一天是一天。
她到现在才真真切切懂了她的用意——对爱的人,一秒的袒护都弥足珍贵。
纪砚清低头蹭了蹭堆在脖子里的围巾,轻声说:“她是我唯一的家属,我也想护着她。”
话落,纪砚清转身离开。
梁轶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又礼貌地关上,她长叹一声,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看着上面的通话计时——2:23:16——把手机放在耳边,问:“都听到了?”
电话那头是空无人烟的路边。
翟忍冬靠着车门,身上落满了雪,一动不动看向三个多月前,她骑着马出来和纪砚清偶遇的路口。
“听到了。”翟忍冬的声音被北风吹着, 摇摇荡荡,传进手机只剩很轻的一道,“检查结果麻烦您发我一份,我只知道她上午做了哪些检查, 不清楚结果。”
梁轶: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。”
梁轶快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, 一份份导出文件:“这些年, 你虽然没有再拿过手术刀, 但是每年七八月过来陪我坐诊, 和我一起讨论治疗措施、手术方案,术后总结临床经验,发表论文时表现出来的专业性丝毫不输从前。忍冬, 你一直在关注,在进步, 不该把你一身的本事都埋在过去。”
翟忍冬握着手机沉默。
岔路口的春风比纪砚清来时的冬风更加猛烈, 一道道割着她的脸。
很久,翟忍冬直起身体, 走上当初骑马出来的岔路:“我妈没活下来是因为发现的时候肿瘤已经转移了,手术没什么意义。她发现得早, 但情况比我妈棘手,肿瘤长在心臟后面, 这个位置不可能按照常规方式完全切除。我有方案, 没有把握。”
梁轶点击鼠标的动作停住:“我知道, 一开始我就告诉你这颗肿瘤会是所有外科医生的噩梦, 可你是心外,爱冒险应该是你的本性。”
翟忍冬:“我妈的死已经把那个本性磨没了。”
“那就想办法捡起来。”梁轶掷地有声地说:“捡起来, 她才有机会。”
翟忍冬站在大风里,取了石膏但没有复原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抖着。
梁轶说:“忍冬, 之前你怕她下不了手术台,让我给你一些时间带她回去,陪她过一段开心的日子,确保她这辈子至少开心过一次了,再来赌运气。现在她已经开心过了,你不能再有顾虑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,你也要从上一次的阴影里走出来,为她勇敢一次。这不止是她,也是你最后的机会。”
错过了,一个不甘心地死,一个煎熬着生,谁都不会好过。
梁轶说:“你还想不想和她继续谈恋爱?”
翟忍冬:“……想。”
梁轶:“那就必须先往噩梦里走。”
走进去了,才有可能醒来。
梁轶说:“我叫了祁主任今天下午三点会诊,你在线上说一说你的方案。”
翟忍冬:“……”
梁轶:“忍冬,这次你依然不是一个人,整个心臟中心都在你后面,再全力以赴一次。”
翟忍冬发抖的手轻晃,抬起来捂着被漫天雪色刺到酸疼难忍的眼睛,说:“好。她那儿我会想办法,最迟谷雨,她入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