翟忍冬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,收起手机放进口袋,和之前那些年一样,安静地看着台上的幕布。
7:30,演出开始,舞台两侧的屏幕上播放着演员和製作单位信息,厚重的红色幕布在音乐声中缓缓拉开,暴雪、狂风扑面而来,一个背着行囊,双眼被雪灼伤了的高瘦女人托着从冰层里凿出来的尸骨,在漫天大雪里踽踽独行。她身后没有足迹,身前没有路,只看到开场的人,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接下来会去向哪里。
未知让情绪变得丰满,轻而易举就被纪砚清用150分钟的时间一次又一次推向高chao,冰川的绝望,悬崖的恐怖,春日的热烈,寒冬的凛冽……
一切仿佛亲临。
一幕一幕在旁观者眼前被描画,在亲历者脑中被回放,像大梦一场,落幕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空寂,而是雷动般的掌声。
翟忍冬眨了眨长时间聚焦有些酸疼的眼睛,看到纪砚清被演员们请了上来,台上台下的视线、灯光悉数聚集到了她身上。她今天穿着精干的短袖长裤,长发盘起,虽然没有画精致又惊艳的舞台妆,依然亮眼得让人无法挪开视线。她的骄傲、自信换了一种方式,在灯光下尽数展露。
黎婧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:“我在这儿待了都快十年了,竟然才知道这些事,呜呜呜,纪老师太牛逼了。”
的确。
温杳在心里无声说的。
纪老师的才华不只是肢体上丰富的表达,还有她的创造力、想象力和共情力。她用自己的舞蹈演绎了一座城市的平凡与伟大。
温杳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因为编不出来第一幕在排练厅里崩溃的样子,也是到现在才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跳到了百分之百,也还是无法让她满意——她的故事需要灵魂。那个灵魂是冰川深处的奇景,是把一幕幕奇景带出来的人,少了它和她的空壳,永远也无法填满纪砚清情绪充盈的舞蹈世界。
那她真的不爱跳舞吗?
温杳余光看了眼平静的骆绪,想,她应该一直都爱,才会一边厌恶一边坚持,不承认,只是因为迟迟没有遇到那个能把她从固有偏见里救出来的人。现在有了,一切便热爱喷薄而出,照得她光芒万丈,就像此刻,她牵着主演的手谢幕、致辞,简明扼要,面面俱到,话里明明没有任何煽情的词汇,却依然让人热泪盈眶。
她的视线扫过她们这边,短暂停留了两秒,自然离开。
温杳见此诧异地想,她竟然没有借机提起给她灵感,成就她至此的翟忍冬。
转念一思考,把私人感情带上舞台或许能引起一时的热议,却剥夺了演员们的功劳,也削弱了舞蹈本身的价值。
纪老师心里清楚,今天在这台歌舞剧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舞。
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怎么对他人慷慨。
“啪!啪!啪……”
温杳坐起来,热烈地鼓掌。
从剧院出来,黎婧嚷嚷着要去喝野酒:“今晚不醉不归!”
“老板,你就别去了吧,纪老师这会儿应该在后台等着跟你亲嘴儿,哈哈哈!”黎婧嘎嘎嘎笑得像个智障。
翟忍冬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,快速编辑好微信信息,发给了纪砚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