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算跑龙套也得认真对待,更何况是八贤王这么重要的角色。去年一整年演出都不多,机会难得。”赵捷拿出作为师长的威望:“小林,你好好演,别偷懒耍滑。”
“诶。”林绩郑重其事地应下:“师父您放心,这些道理我早在戏校的时候就明白了。”
然而他没想到的是,这天傍晚赵捷竟亲自去了后台。
彼时他刚化好妆,正在穿戏服,没成想赵捷竟倒背着手缓步走了进来。
“哎哟,赵老师来啦!”站在化妆间门口的刘晴认出了他:“稀客呀,您上次来都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。”
刘晴就是林绩白天提到的刘老师,宗的是张君秋大师的张派,今天晚上扮演柴郡主。她已经上好了妆,就等着上场唱戏了。
赵捷笑得分外和蔼:他本来就生得一副笑模样,只有在林绩这个徒弟面前才会露出严厉的一面,其余时候看起来皆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头。
“我可记着当年我刚分来咱们省京剧院的时候。”其他人都在忙碌,只有刘晴能跟赵捷叙叙旧:“94年我头一次上台,唱的就是这出《状元媒》,当时给我搭戏小生的是……”
“是杜誉。”没等刘晴说完,赵捷就接过了她的话:“那会儿他老人家还有上台的力气。”
“对。”嘈杂声不断的环境让刘晴并未注意到赵捷表情的微妙变化,依旧在感叹:“时间多快呀,当年我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呢,现在也快退休了。”
她拍了一下赵捷的肩膀:“等以后重阳节办演出,咱俩就能一起上台喽。”
林绩终于穿好了行头,他走到赵捷跟前:“师父,您看我这样行吗?”
赵捷仔细端详了他片刻,帮他理了理衣袖上的褶子:“行啦,去吧。”
“好嘞。”林绩笑了。
“你看看,年轻人多好啊。”刘晴站在一旁感叹:“我也想再年轻一次,可惜没机会啦。”
说罢,随着台前主持人的声音响起,她走去了舞台侧面准备上场。
林绩平素唱戏就很卖力气,这天由于自家师父在场,他更是不敢怠慢。最后谢幕的时候,还有观众来给他送花。
他自然兴高采烈地接下,转头一看,发现赵捷仍然站在舞台的一侧。
一瞬间林绩产生了一种错觉:见师父独自安静地立在那里,欢快的谢幕乐曲与明亮的灯光之外,这人竟有些伤感似的。
他往台上看,目光最终落在了林绩身上,深邃而怅惘,就好像在透过林绩怀念着什么人。
林绩知道,猜都不用猜,他肯定是想起了杜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