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轻的赵捷天不怕地不怕,他想:我不是个懦夫。
我愿意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想法,也愿意为此负全责,承担起所有的痛苦与快乐。
是的,我愿意负责。如今的我近乎一无所有,可我愿意用我剩下的后半辈子生命来负责。
这个想法一出,赵捷自己都被吓了一跳。他立刻进行了自我否认:不行,我的命没办法全给他,我还有已故的师父和周派京剧艺术,还有父母双亲。
他甩了甩脑袋,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:八字没一撇的事,竟在自己的脑海中浮浮沉沉,成了一番血淋淋的模样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可赵捷丝毫没有睡意。
他的感官已经很疲累了,可他的大脑偏偏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,宛如一个局外人,条分缕析地剖开自己的所思所想、所作所为。
坦诚地讲,被杜誉吸引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不能算意料之外,但赵捷一时间无法接受。
我当然可以崇敬他、爱戴他、尊重他。他在艺术上是如此优秀,既不乏与生俱来的天赋,又不缺后天孜孜不倦的热爱与上下求索。
可我为什么会试图选择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接近他?
令赵捷最不解的是,这竟全然出自本能。
赵捷发现自己果然是过于年轻了,连本应该最了解的自己的想法都看不透,遑论揣摩别人的心思。
第二天早晨,他五点多就起来洗漱。
赵毅在惊讶过后盯着他眼下的两片乌青,难以置信地向他确认:“小伙子,你昨天该不会一夜没睡吧?”
“是。”赵捷不好意思地笑了,毫无底气地说: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。”
刚出卧室门的李淑茵听见他这句话,朦胧的睡意瞬间荡然无存:“这是怎么了?总不能是因为这周末的演出。”
在第二次的小剧场,他就要上台表演了。
“或许吧,我大概是有点儿紧张了。”赵捷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,拼命表示认同。
可这实在是个过于拙劣的借口。
听了这话,李淑茵瞪了他一眼:“胡说什么?之前那么多大场合你都没紧张过,偏偏为这次的小剧场慌了神?糊弄谁呢?”
赵捷自知理亏,生怕说多错多,不敢再说话。
李淑茵叹了口气,开始语重心长地规劝:“在这个社会上,常言说亲兄弟都要明算账。除了父母,少有人真心盼着你好呀。你的事不跟父母说、不跟你最亲近的人说,还想跟谁说?”
身为年轻人,赵捷听到这种话,第一反应却是不舒服。
见他如此表情,李淑茵叹了口气:“算啦,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。”
“明白这些干嘛?”沉默了许久的赵毅突然说话了:“人情世故、世态炎凉、尔虞我诈,难道还是什么好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