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吧,用最恶毒的话骂我吧,打我也行,都是我的错。
然而赵捷没想到,杜誉的反应很文明。
“爱有什么用?我能给你什么?你又能给我什么?”杜誉冷冷地问:“你以为我是什么人?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年轻吗?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不要是吗?荒不荒唐?”
赵捷愣住了。
杜誉本以为这个问题能把赵捷逼走,可他没想到的是,后者仔细思考了一会儿,而后抬起头,无比真诚地对他说:“只要你想,我愿意把我能给的一切都给你。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杜誉反问:“那你呢?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?”
“我就是想跟你在一块儿。”赵捷有些不好意思:“可能我想让你给我幸福吧。”
杜誉微微皱眉,觉得难以置信。
他活了三十多年,自以为什么人都见识过,可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遇见这样一个年轻人,明明与他非亲非故,却偏偏要把一片热腾腾的赤诚真心掏出来塞到他手上。
是的,杜誉看出来了,这个人的确有真心。
真心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得的东西。人这一辈子,有几回真心?
杜誉突然觉得很遗憾。
平心而论,他并不讨厌对方。眼前的年轻人纯粹质朴、真挚无比,正处在人生最好的年岁,自律而上进、谦恭又温和,与他志趣相投、追求相近。任是谁都很难对这样的人心生恶意。在见识过人心的丑恶之后,他甚至觉得赵捷是个很可爱的人。
杜誉想,如果他像赵捷一样年轻、一样成长在父母的庇护下、没有经历过曾经那些令人生不如死的光阴,保不齐他真的有心有力和对方试一试。
只可惜世事没有如果。
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。但正如老齐所说,他的内里已经干枯了,拿不出多少像样的东西作为报答。
夏日午后,蝉鸣不已,令人烦躁不安。
年轻人低声说:“杜誉,是我的错,是我一厢情愿了。”
“其实对我来说,你只是一个勤勉好学的同行晚辈。你一时不懂事,我不会和你计较。”杜誉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:“赵哥和嫂子都很担心你,我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,承担起你对周派小生艺术的责任,不要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。”
赵捷知道,杜誉已经做出了让步。只要此刻自己说一句“好”,这件过于荒唐的事完全可以就此翻篇,从今往后杜誉依然是他的前辈。
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,却坏在了年轻人的少年意气和执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