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宋同有意帮衬他,许多机会宁可自己不要了也得推荐给他,但影视行业蒸蒸日上,传统戏曲式微难逆,有一段时间赵捷唯一的露面只剩下了周末的小剧场。
好在戏迷们的反响都很不错。
1990年春夏之交,有一次周末下午演出结束,有个老票友专程去后台找他交流,说他的唱腔兼具了陈合英与杜誉的长处。
这让赵捷万分诚惶诚恐。
“小伙子,别着急,人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,得慢慢沉淀几年。我看出来了,你前途无量。”老爷子是中学退休教师,拿出从前对学生的友好态度拍了拍赵捷的肩。
“您太抬举我了。”赵捷连妆都没来得及卸,戏服也没有换下来,赶忙站起身与对方握手。
好不容易送别了来往的人群,化妆间里只剩下赵捷一人。他瘫坐在椅子上,盯着雪白的天花板,完全没了在台上的精气神。
不知过了多久,响起一阵敲门声。
赵捷并未起身,用无比倦怠的声音说:“门没锁。”
如他所料,来人正是杜誉。
其实赵捷的坏情绪在对方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,但他想对杜誉撒娇,因而仍旧耷拉着脸,装出一副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。
“起来。”杜誉拽住他的胳膊:“越来越不像话。”
他借着力气直起身子,却在下一刻抱住了对方的腰。
“你脸上的粉全蹭我衣服上了。”杜誉嘴上嫌弃,但并未推开他:“我这件外套是黑色的,你让我待会儿怎么出去见人?”
熟悉的感受让赵捷的心安定了许多:“对不起,我赔给你。咱们出去买一件新夹克。”
杜誉叹了口气:“你虽说是刚发了工资,但也不能把钱花得这么随意。”
赵捷终于肯松开他:“我不。人生得意须尽欢,我就是乐意给你花钱。你这段时间太忙了,我总是见不到你。”
“行啦。”杜誉被他逗笑了。
二人的近况全然相反,杜誉的事业在这两年间可谓春风得意,拿了一些奖,录了几出戏,还上了许多晚会,很多时候一打开电视就能瞧见他的身影。
赵捷真心替他高兴,也是真心为自己忧虑。
“上个月咱们团里唱老生的佟叔叔辞职了。他演了小半辈子,现在说要下海去闯荡一番。”年轻人叹气道:“前几年他和我妈经常合作,有《红鬃烈马》,还有《四郎探母》,算是很有默契的老搭档。”
“你也想辞?”杜誉坐到他对面,听着他话里落寞,明知他的心意,却还是故意逗他。
赵捷摇了摇头:“就算穷死、饿死,我也绝不辞职。”
“又来了。”杜誉笑着轻推他,调侃道:“显得你高风亮节还是怎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