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行嘀嘀嘀,随着沙沙你和这个世界交互加深,我和你的嘟嘟嘟联系就越淡,我无法传递药品给你。”
“抱歉,我救不了你,二婶。”沈云之满眼愧疚,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,不忍她冰冷仙去。
柏夫人虽然缓过一口气来,但她能察觉到她的生命之火在逐渐黯淡。
最后的机会要拿来问什么?她和沈浩青梅竹马,少年夫妻,相互扶持,她清楚他没有撒谎。现在抱着她的人内里究竟蕴含了怎样的本质?这样的本质是怎样的不合常理?可这重要吗!
“你会还天下一个清明太平,让百姓有衣穿,有饭吃,不遭离乱吗?”柏夫人气若游丝。
“会,我正是为此而来,天下太平安定亦我所愿,此生志向,至si方休。”沈云之每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耳边的微弱呼x1声消失了,这时玲珑才扛着一把老骨头的府医走到门口。
“不用了。”沈云之抱起柏夫人放回房中,然后将沈涛也抱起放在她身边,这时她才发现沈浩心口的异状。
无法言语的哀伤笼罩住了她,别离来的太快,也太过惨烈,她选择了道,斩断了情。
“小昭他们呢?”沈云之拭去泪珠,面无表情。
玲珑抹了一把眼泪,回道:“在书房的密室中,叛贼找到您卧房的密道,没来及找到书房的,所以他们无恙。”
“我去看看,你辛苦一些,安排一些人手过来,尸身放太久,寿衣难穿,匕首就留着罢,哎。”
“嗯。”玲珑ch0u泣。
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密室中响起,卫安怀等人抬眼看去,被沈云之身上不祥的肃穆感染,一时之间,人皆静默。
“你们出去。”沈云之幽暗目光包围住卫安怀,一尘等人退出后,唯独安乐有些害怕,不愿把阿兄单独留下。
卫安怀镇定自若,他抱起熟睡的沈昭放在安乐的臂弯中,带着鼓励的浅笑:“没事,你去看看玲珑有什么需要帮忙,去搭把手。”安乐这才踱到门口,犹疑着回身张望。
沈云之抬手0了几下她的发髻,如常道:“没事,去吧。”安乐这才离开。
密室重归平静后,沈云之坐到他身旁,望着前方,压抑着痛苦说:“二婶她,走了。”
卫安怀惊愕侧头,半响叹息开口:“节哀。”
“你可如愿了?”沈云之准确无误扣住卫安怀的右手。
“从未。”卫安怀不挣扎不质问。
“根源在我,那些人是受我牵连的,一千多条的活生生的生命。”
“毒瘤不除,淤积成灾,那时要付出的恐怕不只是这点代价了。”
随着他接触沈浩越久,他就明白这是无法化解的暗疮,沈浩有着屈于人下的不甘,更有对你的深切痛恨和恐惧,他根本不敢轻视你,恐惧自己的亲侄nv根本就说不通,换个角度不难明白是什么缘故。
“宝贝,你真是理x。”沈云之冷笑。
“沈云之,你的伤心何尝不是有限的,我倒希望你待所有人永远都这样功利,薄情。”
“那你的希望注定成空了,江山是我的,你也是我的,终身不改。”
卫安怀感到心慌,他回避她霸道坚决的炙热目光,咬牙说道:“可我不愿再被动失去了,失去自由自尊,被践踏自我,让安乐因我余生终受流言蜚语。”
“我不会让你们遭受这一切的。”沈云之听出了他的脆弱痛苦,情不自禁想将他搂在怀里,卫安怀察觉到她的意图,一把推开,沈云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。
四肢无力,丹田空空,沈云之躺在地上笑了:“软筋散,我察觉的太晚了,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计划。”她笑得愈发灿烂。
“这只是其一。”伴随他话语落下的,是他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。
“不能将你挫骨扬灰,实乃我心头大憾。”
卫安怀恨之入骨,却只能克制,天下的将来可以没有他,但不能没有她,这让他心灵撕扯,终究不能违背内心狠心多扎几刀。
小刀没入沈云之的腹部,却并无鲜血流出,如此诡异,哪怕卫安怀早有预料,也不由胆战心惊。
沈云之看着他扫落茶杯,持起碎片,感到不妙,语气严厉地喝止:“放下它,不要伤害自己,你母亲和妹妹绝不愿看到你做傻事。”
“身t发肤,受之父母,本不该毁伤,但今不孝子割发毁容,誓相决绝,以断邪念,来日我若贪荣华而违此誓,将天地不容,魂飞魄散。”
卫安怀南面而跪,俯身叩首,然后取下玉簪,g出一缕青丝。
“母亲,您若有灵,万般罪责,罪加吾身,孩儿甘愿受罚。”
“住手,我们万事好商量,宝贝。”
“啊。”血se碎瓷砸落在沈云之努力伸出的手腕上,鲜血顺着他的面颊滴落在她掌心。
她心痛的眼眸中倒映着他快意的嘲弄,不平整的血se伤口翻起的皮r0u令她愧疚心疼,她攥紧他的下摆。
“左边的柜子有伤药,唉,你真是会给我教训,这一幕,我永生难忘。”她深深叹息。
卫安怀最后冷漠地看了她一眼,撕掉下摆,毫不犹豫离开了压抑的密室,落下点点血花。
安乐被一群人截到这里来,哪怕关伯不厌其烦地解释他们和公子的关系,小姑娘照旧警惕地缩在角落里,时刻考量有无逃跑的时机,直到门外响起熟悉的匆匆脚步声,小姑娘神se一松,尚未显出的惊喜霎那凝结为惊恐痛恨。
“阿兄,谁害了您?”安乐眼泪直流。
俊美容颜不存,混合着浓重药物和稀疏透出血se的纱布将卫安怀下半张脸掩藏,唯独温柔眼眸依旧。
关伯等人义愤填膺,差点失了理智要返回去,拼了x命为公子讨个公道,他们以为是沈云之不忿害了公子。
卫安怀拿出事先写好的书信,一一给众人看过,勉强开口安抚,才暂熄了众人复仇之火。
安乐蹦来蹦去,可那些叔叔们不肯让她看一字听一句,她依偎在阿兄身边,看到阿兄一张口就深蹙眉心,显然是痛极了。
她不愿他多c心,不敢问为什么她的小刀不见了,更不敢问他和沈姐姐之间发生了什么,静静擦去泪珠,安静呆在他左右。
两刻钟后,沈云之才化掉药力。
“这个太扎手了沙沙,不仅狠,还恨,嘀—你迟早会在他身上吃大亏的,还是万劫不复的那种”
寻常nv子见男子这样果决狠戾,恐怕都要大惊失se,胆子小点怕是终身梦魇,从此那敢提的起se心。
沈云之置若罔闻:“断发毁容为誓,哼,你以为我会被你镇住吗,宝贝,你真是狠呐,狠的令我抓心挠肺。”她拔出小刀,捡起断发,放入腰间荷包中。
“没救了你嘟”这老房子着火太厉害了,千年寒冰都浇不灭的那种。
密室外众人东倒西歪,眼睁睁惊骇地看着公子走掉,玲珑等人事务繁多,一时竟没察觉到这边出了事,等安乐失踪了,她们遍寻不到,前来禀报,才知道这边出了多大的篓子。
哪怕很快下令封锁全城,卫安怀等人还是就这样消失无踪了,直到她登基两年之后,崔涧的小童和人喝酒斗气,透出了风声,沈云之才知道这小子又cha了一脚,当夜驳回了他调任西南的请命,上朝时连火盆都不准他烘。
同年七月,内外文武屡次上书,望nv侯以天下苍生为念,定鼎丹云,解生民倒悬之患。
nv侯再三辞拒,军民合词劝进,谨于当日只告天地,即皇帝位,更国号曰瑜,号延兴元年,立沈昭为太nv。
帝初登大宝,收兵平西南,定四方,尊贤恤民,修明刑政,夙夜在公,使天下无战,遂得百姓安乐,年谷丰稔。
只一件事,倍令天下挂心,便是中g0ng无人,后位空悬,皇族人口单薄,群臣争相进言,择一二青年才俊充盈后g0ng,伴驾左右,绵延子嗣,帝皆留中不发。
延兴二年,天下初兴,帝下令重开选秀,告示既下,朝野内外无不沸腾,男子簪花敷粉蔚然成风。
千里之遥,青山脚下,茂林村间,数人荷锄耕于田间,姚素芸勒马唤农夫询问:“张大哥,卫夫子在家吗?”
农人擦了擦汗珠,回身喊道:“是二小姐啊,卫夫子在家休息呢,他前天被二狗家的混小子气得说不出话了,俺婆娘去山上找金银花了,俺阿公说这个泡水喝对嗓子好。”
姚素芸谢过,几人策马前行不数里,疏林内几座茅草屋,柴门半掩。
她下马敲门,安乐听见声响,从厨房伸出个脑袋来,看清是谁后,欢快地蹦起来:“素芸姐,你来了。”
姚素芸将马系好,吩咐管家等人自去收租,然后步入院中,担忧问道:“我听说你阿兄嗓子有损,好些了吗?”
安乐还没开口,这时卫安怀也出来了,声音嘶哑:“无碍,将养几日就好了,小妹,去沏茶。”
“就知道支开我。”安乐撇嘴。
“小妹无状,见笑了。”卫安怀请客人到院中草亭坐下。
“清钰她天真活泼,我三妹要是有她一半厉害,我就该偷笑了。”姚素芸有说有笑。
听到夸耀妹妹的话,卫安怀亦是浅笑起来,g动了左脸崎岖疤痕,本是乌丛丛一双剑眉,jg灿灿一对凤目,怎奈何美玉生瑕,坠了眉目绝se,往昔十分颜se如今见之骇七分,云端清莲,一朝受损,令人扼腕。
“她禁不得夸,一夸就跟猴子似的,要上天。”卫安怀摇摇头,慢条斯理。
“我看清钰现在就挺好的,小孩子健康就好了,我说对吧。”姚素芸向安乐眨眨眼。
“素芸姐说得在理。”安乐心花怒放,她给客人倒茶,然后给阿兄添上。
“山野粗茶,招待不周,还望海涵。”
“你总是这么客气,好茶易得,难得这一份质朴宁静,要不是生意放不下,我倒想同你一样老于田野,返璞归真。”
“心远地自偏,只要有心,居于闹市之间也能自得宁静。”
卫安怀转身对安乐说到:“小妹,后头柴火还没劈完,不要在这里玩闹,今日事今日毕。”
把安乐打发开后,卫安怀言归正传:“两年前,卫某有言,受你家之恩,必当相报,如今可是遇到什么事,观你神se,似有隐情,但说无妨。”
“那不过是寻常小事,何须挂怀,再说了,要不是你帮忙,我哪能那么轻易踢开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,说到底,我们是两不相欠。”姚素芸涩然,哪好意思挟恩图报。
“终究是你们施以援手,卫某等人才有了这处清净安宁的安身之地,不至于颠沛流离。”卫安怀正容亢se。
“你如此诚心,我也直接说了,我确有一件为难的事,就是我二侄儿,你见过的,人有些傻的那个。”姚素芸很是难为情。
卫安怀一说就想起来了,脸se不愉,这个小孩去岁贪玩同管家下乡收租,碰上了安乐在林间练功,惊为天人,吵着要拜师,很是闹腾,惹得乡野非议,不少人嫉妒,给安乐编排出一些蜚短流长来,令安乐闷闷不乐好一段时间。
“要是再扯上清钰,我可不依。”卫安怀重重放下茶杯,丑话说在前头。
“这怎么敢,别说你了,要是再发生类似破事,我头一个拍si他。我这侄子被g娘和我姐夫惯坏了,夫子气走了一个又一个,学识不长半分,人送外号“傻二宝”,这不我g娘听说去年你为了安乐把他教育了一顿,他不敢顶撞半分,有意请你教导一番,不求jg通文墨,好歹肚里有些货。”
“原来如此,无妨,令侄可择日入学。”卫安怀放松下来。
“这正是我为难的,g娘怎么都不肯把他送到乡下来,怕有个闪失,怕乡下照顾不周,所以想请你去家里授课。”姚素芸一口气说完。
当年要不是她嫡母和大姐帮忙,她也不能从王府逃出来,富贵门庭,到如今只剩下她们三姐妹相互依靠,嫡母心慈,她和三妹便认了嫡母为g娘,甚至她们的生意g娘族中人也多有扶持,所以她只能y着头皮上门请求。
从去岁催到今天,要不是新帝重开选秀,她还真没有开口的勇气。她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,回顾以往对他的幼稚纠缠自大想法,她十分羞愧,所以她一向只找安乐玩,对她哥是能避则避。
卫安怀闻言沉默,缓缓开口:“我如今面目不堪,恐怕会吓坏贵府的人,不瞒你说,我数年前与一人恩怨未消,暂时不宜居在闹市,恐那人来寻仇,连累贵府。”
听到卫安怀主动提及过去恩怨,姚素芸面se如常,实则内心非常好奇,两年前她偶然在北越边境撞上了他们人马乏困的队伍,那时她就有所猜测,毕竟陛下过去做世子时,沈卫两家可是提过亲事的,虽然不了了之,却也够令人浮想联翩了。
更别说当时他处境那么不好,一看就是在逃亡,甚至连恩师好友都不再联系求助,藏踪匿迹,但是为了年少时的那份悸动,她还是决定邀请他们到凤远安居,江山改故人依旧在,可谓她颠沛苦厄人生中的一大幸事,足以慰籍。
可是这并不能完全消灭她那颗八卦的心,ngdang公子的话本《nv帝秘密情事》,《nv帝风月宝鉴》诸如此类的屡禁不止,她便是忠实读者之一,其中故事中化名的诸多公子,她们都暗中猜测。
尤其是面前人,很大可能就是男主角之一,观种种迹象,可能x很高啊,每每思维发散到这,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,怎能以这样龌龊的想法玷w气质清冷高洁的卫公子。
不过与他有恩怨的人是谁,莫非是当今,想想很带感啊,他逃她追?还是相ai相杀?话说,ngdang先生最新的话本《nv帝江南yan想》也快写好了吧,我得回去催催稿。
“姚二姑娘?”卫安怀莫名其妙,又是这种晦涩目光,暗藏他难以理解的探究兴奋,说着话心思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,神游症还是臆想症?人还年纪轻轻呢。
“哦,不好意思,我刚刚想到生意去了,担忧大姐南下开辟商路是否顺利。”姚素芸尴尬笑笑。
“思念担忧乃人之常情,姚二姑娘无需致歉。”卫安怀温和敷衍。
“我觉得卫兄的担忧不足挂齿,凤远是小地方,离京城千里之遥,遇上仇人的概率微乎其微,卫兄要是不放心,我安排两个麻利的小子给你,日常采买起居保管他们照顾的妥妥贴贴的,卫兄你连门都不用出。”
见卫安怀不怎么意动,她接着说:“清钰如今也及笄了,老是让她呆在这乡下地方,出门连个年轻俊杰都遇不上。”
见卫安怀蹙眉,似是不快,姚素芸语速加快:“也不说非要立马找个人嫁,就是多接触几个人,见见世面,开开眼界,学个高低,以后心里有数了,牛鬼蛇神也挨不着她,是吧。”
“贵府既然诚心相邀,卫某必不负君之邀约,只是村中学生功课之事,我得与张老先生商议一番,一切妥当后再登门拜访。”
“多谢卫兄了,你可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,不过,我那侄儿管教事宜还是尽早为妙,我早就为村里找好了新夫子,是邻村的严秀才,他明日就可上课,薪资方面由我姚府出资,卫兄只要告知张老先生即可,明日我便派车来接你们,不知卫兄意下如何?”姚素芸说完脸就红了,她自作主张,实在是g娘侄儿那边她招架不住了。
卫安怀挑眉,摇头失笑:“你是有备而来啊,不过并无不妥,就这样办好了。”
之前是他考虑不周,远居乡间虽得清净,但只适合他,清钰花容月貌,青春年少,少年慕艾,久之易生风波,因为他没有给妹妹相看人家,乡中已有异议。
姚素芸告辞后,卫安怀去了学堂一趟告知前因后果,张老先生虽然可惜,也没有挽留,傍晚关伯下完棋从村头回来后,卫安怀便告知了他们。
不用说,安乐和关伯起初有些抗拒,最后二人还是听从了卫安怀。
安乐是不想给阿兄添麻烦,两年前事变证实了阿兄和沈姐姐之间不正常,阿兄以前好看但总缺点生气,有时真像jg美的冰冷人偶,现在面容有损但人越发神清气爽,眉目疏朗,她就歇了刨根问底的心思,真相不重要,阿兄才重要。
关伯这些年越发老迈,新朝建立,天下太平,以前的手下们在公子的授意下,归家的归家,成家的成家,寻亲的寻亲到如今,也只有他守在公子小姐身边了。
要是当今知道了公子的落身之处,公子岂不是重落虎口,还不如呆在乡下,深居简出,或可余生安稳。
卫安怀觉得他只要小心行事,应该无碍,他根本不放心安乐一个人到县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