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你们遇见正躲在路边嘀咕、同样策划和官差们干架的桂和高杉。
日后松下私塾门下臭名昭着的四大恶棍,正式于此时此地集结完毕。
……
确切地说,你从未把高杉晋助当成可以相恋的人那般看待。
你对他的称呼,也不像对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从一开始就那么亲昵,而是从最初的“高杉”,到后来的“笨蛋晋助”,最后才慢慢变成“晋助”。
相较于另两位经常让你头疼的师弟,高杉算是个秉持头脑与节操的正经人,但这不代表他会让你少操心。
像在跟某人较劲般,除了每日道场练剑时一定要找你比试一局又一局,还会在你与银时独处的各种时候,强行露个脸刷存在感。
刚开始还能用偶遇来解释,可次数多了以后,银时似乎明白了什么,同样开始在你与高杉独处时突然冒出来捣乱。
随着慢半拍的桂也加入战场,你们四人间的关系纠葛,便从此乱成一团永远解不开也理不清的毛线球。
……再后来发生的故事,已经讲过很多次,仅用一场不堪回首的悲剧都不足以来形容它。
你不忍去看,那么给回忆就此按下暂停键吧,让它多在美好的时光停留一会,对大家都有好处。
时间回到现在。
“高杉大人,人带到了。”朝虚掩着的沉重舱门恭敬深鞠一躬,替你带路的鬼兵队员低头退下。
“谢谢,辛苦了。”你对他颔首表示感激。
深呼吸几口气,整理好纷乱的心绪后,将手放在门上缓缓推开。
巨大的钢铁舱室内,如梦魇泛出不祥红光的培养皿,沿走道两侧整齐排开。
高杉晋助背对着你,只身立于走道中央。
淹没在那片血一般樱红的光点当中,形单影只的他显得过于渺小,令人很难把他与那位传闻中最危险激进的攘夷浪士联系起来。
你踏步上前,寂静的舱室内,随即回荡起沉重的脚步声。
脚步声渐渐接近,在他身后停下。
“好久不见了,晋助。”
“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,我还以为……”
“以为我被你忠心耿耿的手下给砍死了?真不好意思啊,才知道我还活着,你大概吓了一跳吧?”
“……你是来阻止我的么?”
“之前说过了,我是来揍你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尽管知道答案,我还是姑且问一句吧……这些红樱,你要拿它们来做什么?”
可他迟迟没能答话,也没能转过身看你。
耐心逐渐磨光,你紧簇眉头,主动走到他面前,稍稍仰起脖子,直视他比上次见时更显消瘦的颓废面容。
“比祭典那时更憔悴了啊,太忙没空管身体吗?”你眯起双眼,忽而绽开一个笑容。
在他突变怔愣的表情中,你掐准时机举起右手握紧拳头。
一记毫不留情的上勾拳,对着下巴将人揍飞成一条上抛物线,而后坠落在地。
“这一拳,是我自己的份。”
然后步步紧逼坐上他平躺的身体,一拳接着一拳凶狠朝脸招呼,直到鲜血从口鼻缓缓流下才肯罢休。
“这些,是假发和银时的份。”你收手冷哼道,居高临下望着那张布满青紫的瘦削脸庞。
“解气了吗?”被打了那么多下,他却像感受不到痛觉似的,勾着嘴角轻笑出声。
“嗯……差不多吧。”你失去兴致,撑着他的胸口站起身,拍拍衣服上的灰尘,心里盘算这时间应该拖到伊丽莎白要带队来攻打了,便开口问他那对兄弟的事。
“你知道他们吗?我想那位哥哥,在离开假发后应当投靠到你这边了吧?”
“前些天是有个叫这名字的人来加入我们。”高杉直接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,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回答。
“虽然还没有明确依据,但我猜测那家伙……可能还会叛变。”你说出自己的担忧,对他提醒道,“他有个亲弟弟,几天前被冈田似藏杀死了。我不知道似藏为何要如此做,或许只是个巧合而已?但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,叛变向幕府泄密或是自主行动从内部破坏红樱计划,对你们的行动都会极为不利。而且据我所知,真选组掌握了你们主要人员的详细情报,江户全城已经在戒严了……所以说晋助,现在收手撤退还来得及。”
“绕这么大一圈,你果然还是来阻止我的啊……”他微眯起眼。
可这时,你突然感觉脚下一晃,听见舱外传来几声震天的炮响。
——他们来了!
脸上浮现欣喜的表情,你即刻转身,想跑去外面与桂派的人汇合。
还没迈出第一步,就被高杉从后拉住衣摆,用力拽向他怀里。
“晋助!”你想拉开与他的距离,拔出短剑扭过身,指向他的脖子威胁,“再不放手的话,小心我砍了你!”
可这时,战舰突然进入起飞模式,重力拖拽你们一起顺着倾斜的地板向下滑动,直至靠上最深处的墙壁才停止。
“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,哪有再放开的道理……说好的一人挨一拳,却多揍了我那么多下。”身后的危险野兽不顾你胡乱挥舞的锐利剑刃,将脸贴近你凌乱的发丝间,贪婪嗅着混杂了他自己血腥味的久违香气,“师姐对他们总是更偏心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的?你这是耍赖!喂喂你手往哪儿放……你家飞船都要沉了给我冷静一点啊!”见刀剑威胁对他都不管用,你不得不直接张嘴咬住那横在胸前的手臂。
下嘴有点狠,只听他倒抽一口凉气,终于恢复理智松开了你。
此时船体正慢慢重回平稳,你丢下高杉奋力直往前跑,外面轰隆隆的炮声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。
用衣袖遮住那枚渗血的牙印,他起身遥望着你消失的背影,眼中明暗交替。
“每天每天都有流不完的血和埋不尽的尸骨……投身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?保家卫国?青史留名?一定要等鲜血都流干了,至死方休吗?”
“不……我没有像假发和辰马那样高尚的人格和远大志向,只是个对武士道一知半解的半吊子。”
“你的答案,简直和银时一模一样呢。”
“这种时候怎么又提到那家伙了……你对我们每个人都会问一遍吗?不过,至少在这一点上,我和他的确都是老师不成器的学生。”
“没有啦,我只问过他,因为假发和辰马根本不需要问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说晋助啊……我有时候也会想,战争只是个人类不断重复的悲剧,这世界没救了,果然还是毁灭掉比较好。”
“诶?”
“别放在心上,当人进入极度消极的状态后,就可能会产生这样阴暗的反社会意识哦?虽然我以前确实是想过不止一次……但我情愿你不需要想起刚才的话,请当我没说过吧。”
——就像她曾说过的那样。
既然注定有人要去破坏……向来不成器的我,简直再合适不过了。
业已逝去的时间如梦幻泡影,不再重合的道路在脚下分岔,旅人同行相伴,终迎离别。
爱与恨倒映翻转,依旧无望相隔两端。
仅一纸之重,咫尺天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