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直接去学校,下午有监考,不用担心我,我吃过了。”孔知晚说,“午饭在锅里,你记得热一下,豆浆别忘了喝。”
“知道了——”石漫懒懒散散地托长音,脑袋埋在衣服堆里,声音闷闷的,她找半天才想起来昨天她的黑色衣服都洗了,于是又伸到柜子的另一侧,取下孔知晚的一件黑衬衫,“没衣服了,借我件衬衫。”
孔知晚顿了顿:“嗯……”
石漫熟练地套在身上,被孔女士冷调的香包围,挑了挑眉:“怎么,穿你的衣服,你有意见?”
“没有。”孔知晚淡定地说,“只是更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。”
“……你是在学校吧?你别被投诉了你。”石漫对着手机虚张声势,“我可不想去附近兄弟姐妹的派出所提人啊。”
“所以给看吗,石警官?”
“……看看看,不仅给看,我让你亲自脱,行吧?”石漫把脸埋进衣领里,鼻尖微动,轻嗅了嗅,报復性地揉乱孔女士毫无褶皱的衬衫,耳朵尖有些泛红,说话却仍然硬气,“没个正形,挂了啊,我忙着呢。”
结束了电话粥,石漫缓了缓,这才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餐,出门前给阳台的那盆向日葵独苗苗浇了水,旁边就放着石咏志笑容灿烂的照片,是石队长刚入职的时候,青涩开朗的帅小伙,阳光懒懒地撒进来,将花和男人轻轻地笼罩住,在她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。
收拾好下楼,正好错过一班公交车,她也不着急,路边还剩一辆共享单车,她灵活地改变代步工具,踩着微风,慢悠悠一路骑到向家老宅的门口。
路有点远,她到时,太阳已经从她头顶悄然而落,坠在天空的侧面,拉长她的影子。
依山傍水的青瓦宅群挂起哀白,葬礼在上午,向家这几位反正都要下祖坟,就一起办了,也没有大办,隻请了一些熟人和朋友,现在的向家处境尴尬,请帖名单里也有一部分没来,远没有向老夫人寿辰时热闹,非常道的万人来朝空了一半,有点人去楼空的寡淡。
石漫觉得挺好,都说人如凡尘,都是假凡尘,全在风里流浪,好不容易落地,成了真的凡尘,就享受在泥土里的安稳,不必再听风声。向善芳沉眠后就再也没有醒来,老太太怕是算好了,一旦向善豪醒来,不管谁赢,她这条老命都该沉进孽土里偿还了。
她是活得最久的人,却离开得比所有人都早,她也像杨梦玉,不,是杨梦玉有点像她——她的一部分什么被留在韶华,至于余生,只是注视一场灾难的降临,或者等待在她微乎其微的推动下,延伸出一个打破轮回的奇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