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冷眼看着那一向清高的峰主首徒越走越近,越走越近,最终停在他面前,薄唇轻启……
然后剧烈咳嗽几声,一口血吐了出来。
“?!”
陈江海惊了:“你做什么!演戏演到我面前来了?!”
沈映宵没有回话,他蹙眉按着额角,仿佛站立不稳,晃了两下,竟直直倒了过来。
陈江海触电似的一挥手,猛地推开他。
当啷一声,沈映宵的剑连鞘掉在地上,他的人则像一片轻飘飘的浮萍,被灵力推出,掉出不怎么高的围栏,直直落向下方。
陈江海:“??”
围观弟子:“!?”
——沈映宵和陈江海的恩怨,宗中稍有资历的弟子都有所耳闻。
原本以为陈江海只是趁人之危,来敲打这死对头几句。可不知那小魔头究竟说了什么,竟将沈映宵气的旧伤复发,又开始吐血了。
围观的弟子顿觉不妙,开始偷偷遣同门回去找人。
然而还是晚了。
没等长辈赶来,弟子们便眼睁睁看到沈映宵咳得站都站不住,他踉跄往前,好像想就近扶一下面前的人。然而陈江海却无情无义蔑视人命——只见他一掌过去,毫不留情地将人拍下了万丈深崖!
单纯的变态罢了
意识到事情不妙,陈江海咬了咬牙,猛地抓起自己的剑,便要向崖下飞去——沈映宵可以死,可却绝不能在这种时候,死在他的手里。
然而这时,一道声音自上空传来,戏谑道: “真是热闹。”
与话音同时抵达的,是一枚寸许长的银针,细针反射阳光,映出七彩的斑斓光芒。那枚银针一闪而逝,撞在陈江海剑上,他的剑竟忽的腾起一层乌光。
下一瞬,长剑哐当坠地,陈江海肺腑剧痛,竟哇地吐出一口黑血,踉跄跪倒在地上。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了伤,他惊怒转头:“谁?!”
一道青衣人影踏着长剑,翩然落下,他衣摆上缀着的金丝银缕被阳光染上细碎光斑,像一只华贵的孔雀从天而来。
梅文鹤落在长廊上,对紧随而来的沉水峰峰主笑道:“我竟不知天行宗还有这种公然谋害同宗的传统,峰主可真是教出来一个好儿子。”
他旁边的峰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忽然一掌打在儿子身上:“孽障!”
修士能有子嗣,也不知是走了多少辈子的福运。
是以沉水峰峰主此时看着儿子的模样,心疼不已,却还是只能出手——他动手,总比旁边这人继续动手要好,至少自己的儿子,自己打起来才有分寸,不会真的把人伤到。
……
上面的纷纷扰扰,一概与正在专心坠崖的人无关。
沈映宵在半空翻了个身,穿过飘渺云雾,俯瞰着下方朦胧的林海,忍不住张开双臂,有些畅快。
他本体所佩的剑,刚才掉在了云雾长廊里。如今他没法御剑,又身负重伤,便有理由坠入林海,不幸“失踪”。
想到这,沈映宵颇为期待:“就算有人动作快,在我落底前把我捞上去,事情也已经发生。徒弟差点没了,做师尊的总得回来看看吧。”
剑灵:“……”主人这大召唤术好用是好用,就是对被召者的心灵不太健康。
不过此时它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心灵:“你真的不想回去揍那小子一顿?”
沈映宵:“不想。”
剑灵:“可是我想……”
“跟他那种人计较什么?根上就已经烂了,何况我前世早已揍过他不知多少次,实在腻味。”沈映宵想了想,“你若真想打,大不了过几日处理完正事,我们去找他套个麻袋,让你打个痛快。”
闲聊间,他离崖底越来越近。
沈映宵看了一眼下方的丛林,打算取下白玉发簪,御剑缓冲——总不能真把自己摔成一块肉饼。
然而就在这时,他忽有所觉。
倏地抬起头,就见上方,一只仙鹤翩然追来。这仙气飘飘的鸟看着慢吞吞的,俯冲起来却速度极快,眨眼便已来到沈映宵身边,围着他飞舞盘旋。
逐渐止住冲势后,仙鹤自下方一绕,将沈映宵轻轻托在背上,带着他重新往上。
这只仙鹤比寻常的鹤大了许多,简直像一艘小船。
剑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,虽然它一团魂灵摸不出什么手感,但还是惊讶道:“这鹤好大,你们宗伙食这么好?”
沈映宵躺在仙鹤背上,闻言侧过脸,很顺手地捏了捏仙鹤柔软的背羽:“这是师弟的坐骑。”
剑灵:“你师弟真奇怪,养的仙鹤要么很小,要么很大,就是没有一只正常尺寸的。”
“……”沈映宵嫌它眼力不行,“你仔细看花色,这和那个是同一只。”
剑灵:“!”
仙鹤似乎不喜欢沈映宵摸他,百忙之中居然抽空回头,谴责地瞥了他一眼。
这小东西懒散起来,跟梅文鹤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,可高冷起来却也很高冷。沈映宵硬是从刚才那一眼里,看出了“非礼勿摸”之类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