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僵持片刻,本着不跟小辈计较的心思,他到底还是忍下脾气:“我只是忧心有这种可能。但如今你这么说,想来的确只是心法走岔,既如此,他要多久才能恢复?”
梅文鹤答得有些敷衍:“只能找些温补的药方,慢慢养着。你不用插手此事,我自会照看。”
“……”宗主坐镇天行踪多年,几百年受的气,都没在这个医修这里受的多。被用这种语气指挥,他顿时连话都不想说,挥挥袖袍开始赶人。
梅文鹤自然也不想在这里多留,他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后辈礼,转身离开。
——刚才的那一堆符鸟,只有一张是宗主发来的,旁的都是别人传信。最近找他的人着实不少。
除了宗主大殿,梅文鹤远远往朗月峰那边看了一眼,遗憾离开。
……
沈映宵原本还担心梅文鹤会跑来寸步不离地照顾他,不方便他悄悄做事。
然而和想象中不同,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时候,医修似乎格外的忙——梅文鹤那次一走,竟然就至今没有回来,只偶尔有些符鸟包裹着丹药送到沈映宵手上,每一枚都精心调配过,符合他现阶段该用的药量。
拿着这些丹药,沈映宵良心不由隐隐作痛:二师弟只是想悉心照顾病患罢了,他有什么错?
若自己这被照顾的人过于矜持,反倒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。以后对待师弟还是像往常一样,权当那天什么都没发现过吧。
梅文鹤忙成一团的时候,沈映宵又收到一个好消息。
——师尊回来了。
……
八卦这种东西,往往传着传着就会变样。
而修仙人士,有些清心寡欲,有些却也是俗人——那天的事如沈映宵所料传了出去,只是却越传越离谱。
终于飘到凌尘耳中时,传闻早已面目全非。
彼时凌尘正跟同宗的一位修士一起,沿着边界寻找魔源可能的所在。
回到休憩地点时,便见一些随同出行的小辈凑在一起聊着什么,忽然看到凌尘回来,他们脸色顿时变得古怪。
凌尘平日里对这些杂闻不感兴趣,可看他们的样子,那些消息又像是同自己相关。
鬼使神差的,他罕见地问了一句。
然后就听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——
他不在的这些日子,没了自保之力的大徒弟在宗中饱受欺凌,最后竟在主峰被人折了本命剑,打断四肢丢下山崖,在山底躺了四五日才被寻回。如今那位光风霁月的朗月峰首徒,正吊着一口气独自在山峰上等死,凄凄惨惨,晚去一步恐怕就见不到最后一面。
其间掺杂的种种形容词,更是让人耳不忍闻。
凌尘旁边的那位峰主,听得都呆住了:“真的假的?不至于吧。”
他又回过头想同凌尘说话,然而转头一看,身边哪里还有人影。
……
凌尘携着满身寒气赶回了峰。
沈映宵刚睡醒,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一哆嗦。他蹙眉睁开眼,却发现来的居然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:“师尊?”
凌尘看到他起身相迎,居然愣了一下。
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身上,着实古怪。沈映宵隐约觉得不对,迟疑问道:“怎么了?”
凌尘盯着他的手和腿,仔仔细细看了许久,最后还亲自上手捏了捏,然后眼底便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困惑。
沈映宵被他拎着胳膊:“?”
孝顺的好徒弟
鸡同鸭讲了半天,一直到最后,沈映宵也不知道究竟解释清楚了没有。
他叹了一口气,有点心累。
不过不管怎么说,人回来了就好。
沈映宵抬手正了正脑后的白玉发簪,余光瞥了一眼凌尘腰侧的剑,心中微定。
而对面,凌尘也没再提陈江海的事。他抬手示意徒弟坐回床上,伸手搭住他肩膀:“放松。”
沈映宵应了一声,很快便感觉一股灵力缓缓探入体内。那股力量跟他自己的灵力极为相似,只是更加磅礴绵长。
……
凌尘原本是想帮徒弟理顺经络,顺便探清他体内的状况。
然而灵力才刚运转没多久,沈映宵的身体稳中向好,他自己的元婴却竟然过电似的一阵酥麻。
凌尘指尖一颤,倏地收回了手。
沈映宵正像泡在温泉里似的昏昏欲睡,忽然那股灵力突兀撤走,他一怔,清醒过来:“师尊?”
凌尘宽袖中的手指蜷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
他近日运行灵力之时,经脉中偶尔会觉出细微的异样。只是那异常并不严重,像是过于敏感带来的错觉。再加上内视许久也并未发现问题,他于是没太在意。
但今日,这丝异常似乎格外鲜明。
凌尘终于想起一个人:“文鹤近日可在宗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