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映宵哼了一声,坚决把黑状进行到底:“他说有保命手段就真的有了?做人要有质疑精神,反正我没见过,空口无凭,等于没有。”
一边在心里发出反派的狞笑,一边也没忘管理表情。
凌尘没能看穿大徒弟20版的小心机,反过来安慰他:“不必忧心。等你从阵中脱身,我们便去寻他。”
沈映宵:“……”谁忧心那个兔崽子了,我只担心事后他挨揍挨得不够狠。
嗯,想好了:等之后见到师弟,哪怕戚怀风只有一点擦破皮的小伤,自己也要万般忧心、嘘寒问暖,势必营造出重伤的气势来,争取把氛围烘托到位。
……不过这些小算盘,倒不必在师尊跟前多谈。
沈映宵于是只乖巧点头,一边点一边还道:“师弟着实年轻气盛,竟敢用这么危险的法子。若换成是我,我定会徐徐图之,绝不那样冒险。”
剑灵:“……”这时候泡茶泡得开心,等哪天被师尊撞破你用本体试药,挨揍的就不知是谁了。
这时,凌尘忽然看到了什么,扶了一把沈映宵:“回阵心坐好。”
沈映宵点了点头。刚才注入阵中的那一股灵力已经消散,阵法回到了最初的状态,颈上石环也没那么重了。如今即便凌尘松手,他也能一个人勉强坐稳。
回到阵心,沈映宵想起什么,低头看向那抹白痕。就见它果然不知何时膨胀成了满月的形状。
凌尘望着白痕看了片刻,指尖轻点在上面。
灵力涌入,石台上那对静止的阴阳鱼流动起来,原本十分平滑的石面上,忽然浮现出道道阵纹,错综交杂,令人目眩。更麻烦的是这东西不仅杂乱,竟然还在像水一样流动,瞬息万变。
沈映宵看的脑袋都有些发晕,闭眼缓了缓,又咬牙睁开接着看。
他视线的焦距定在凌尘手上,随着那只手在阵心来回,努力往心里记动作——既然这一方石台很难从内冲破,那万一哪天师尊真被困在这,就只能靠他了。责任重大。
剑灵也看得头疼,而且它忽然想起一件事:“这么复杂的东西也敢乱用,你师弟就不怕万一他死在宗主手里,分身也随之消散,你一个人被永远困在这?”
沈映宵倒没担心这个,戚怀风做事,不会出这种纰漏:“他朋友多,没准是弄了什么定时发信的机关,到时候会有他信得过的人放我出去。不过……”
这么一说,沈映宵心里反倒踏实了不少:青竹那件事之后,戚怀风应该知道朋友有时也没那么靠得住,就算真的托付了人,也定然伴随着许多风险。
即使如此,孽徒师弟还是敢把他关在这种地方,这说明戚怀风的确有不少保命手段,自信他能亲自回来。
两人顺着神识嘀咕的时候。
旁边,凌尘也想到了同一件事。
还好银面人察觉了异常,及时放他出来,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,两个徒弟全都陷入了困境当中。而且其中一个的困境还是另一个亲手造成的。
……说起来,先前自己让银面人帮忙照看徒弟,只是不抱希望地随口一说,谁知他竟然肯帮这个忙。
凌尘望着面前的阵法,心情一时有些复杂
……
眼前这道阵法看着麻烦,但领悟当中玄机后,其实并不难解。
最后一笔落下,随着咔哒一声细微响动,石台上的阴阳鱼忽然沉寂。原本黑白分明的太极图,渐渐变成一色的灰白,像是退化成了一座真正普通的石台。
与此同时,沈映宵身上的锁链也轰然化作粉尘。这堆沉重的东西冷不丁消散,他平衡顿失,险些一头栽在地上。
凌尘及时扶了他一把,解开了捆在他身上的绳子。
锁灵绳一去,浑身凝滞的灵力重新流动,全身经脉都变得酸麻起来,稍微一动就麻得不行。
沈映宵僵硬得指尖都不敢动弹一下,只想尽快躺倒缓一缓。凌尘看出他难受,扶着他肩膀,慢慢把人放倒在了石台上。
勒在身上的绳索没有了,衣服便也随之松散,沈映宵侧躺下时,半边衣衫滑落,无意间露出一片肩头。
凌尘想帮他合拢领口,手伸到一半却忽然怔住。
他目光落在沈映宵肩上,看到那里有不少错纵狰狞的疤痕——竟像是刑讯留下的伤口。
伤口虽已愈合,但仍旧能看得出它曾经有多长多深。单是露出的那一点皮肤,就交错了不知多少道鞭痕,而衣衫挡住的地方……恐怕只会更多。
……
沈映宵正死鱼似的缓着劲,无意间一抬头,忽然发现凌尘表情不对。
他见凌尘盯着自己衣领,以为师尊是嫌他衣冠不整、不成体统,顿时冤枉的不行:明明是因为师弟先前乱脱他外袍,还要抓住他捅他心口,他衣服才挣乱了,结果现在被师尊嫌弃的却反而是他。
沈映宵只能顶着全身的酸麻,咬牙抬起手,想整理好衣服。
谁知凌尘却伸手拦住,不仅没帮他合拢衣领,反倒轻轻将领口拽得更开。
沈映宵结结实实地怔了一下,一脸茫然,过了片刻才觉出不对。
他费力地低下头,看向自己身上。等看清露出的体表,突然愣住:
先前被黑袍人打出的疤痕,怎么还在?
被关在这里之后,几顿药灌下去,他体内的暗伤早已悉数治愈,甚至连经脉都愈合如初……可体表的疤痕怎么就偏偏被绕了过去?!
……二师弟给的这是什么鬼药,要治就一起治好啊!
沈映宵又想揍师弟了,当然,这次是另一个师弟。
而身前,凌尘的嗓音已经冷如寒霜,他挑着沈映宵的衣领,轻声问:“这些伤是怎么回事?”
沈映宵着实没有想到, 看似闷声不响的二师弟居然给了他这么个“惊喜”。他顶着凌尘的视线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讷讷道:“这, 这是……这伤早就好了!不碍事的。”